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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莉莉烏蘇里江,中俄邊界上一條美麗的河。早年,歌唱家郭頌將《烏蘇裏船歌》唱紅了大江南北,那時我們誰不會哼幾句?“阿拉赫尼拉,阿拉赫尼拉……赫勒——給根”,鼻音綿長拖得九曲十八彎,沒有中氣的人唱不出那韻味。伴着藍藍的江水、淺淺的波浪,烏蘇里江在一代人心中流淌。
去年九月我來到烏蘇里江的上游——黑龍江虎頭,大巴士才停穩,遊客全朝河邊奔了去。一塊花崗岩巨石矗立江畔,上刻郭頌先生的紅漆手書:烏蘇里江。大家邊信口唱着“烏蘇里江來長又長……”,邊傍碑留影。倚欄遠眺,寒山蒼翠,秋水潺湲;波紋粼粼的江面上,水鳥在翩翩起舞。碼頭泊着幾艘漂亮的遊艇,是供遊客泛舟的,並不見撒網打魚的漁船。江邊石階下,有人穿着鞋褲相連的橡膠服在剖魚,腳邊筐裏還蹦着幾條活魚,都有一尺多長。不遠處,還有婦人手握棒槌,蹲在階邊拍打着一堆溼衣,這是在洗衣服呢,年輕的遊客沒見過河邊浣紗、洗衣圖,都好奇得很。
我們僱了遊船泛舟江面。船舷撥開江水,劃出兩道湍急的白浪,風兒夾着清新的水汽拂來,沁人心脾。岸上林蔭茂密,天邊浮雲飄弋……除了遊艇的馬達聲,周圍一派靜謐。泛舟江上,享受烏蘇里江的平和與曼妙,耳畔似乎響起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的旋律,雖然時處秋天,那份委婉憂傷的情調、那份抒情濃郁的氛圍嚴嚴實實地裹住了我,幾乎要涌出感動的淚水。我央求船工放慢船速,慢些,再慢些……烏蘇里江源頭呈Y形,東面是俄國境內的伊曼河,西面爲我國的穆棱河。兩河交匯流入烏蘇里江,再蜿蜒北去,匯入我國的第三大江——黑龍江。江西岸,祖祖輩輩生活着勤勞的赫哲人、漢人等民族。他們在江面撒網捕魚,在白樺林裏歡笑,在開滿紅杜鵑山坡採摘……虎頭這段的烏蘇里江,主要的居民是漢族。遺憾沒能看到郭頌歌裏唱的赫哲人那熱烈、歡快的生活場景,烏蘇里江上游呈現出的一江秋色,有着處子般的安寧與聖潔。
界河航道上行船,航線不能越雷池一步。遊船貼着我國邊界前駛,遠眺對岸的俄國鄰居,不免有些神祕。“蘇聯”,在我們這代人心中是個親切、熟悉的名詞。今天,彼岸林木茂盛,濃蔭遮蔽得看不到民居,人影更無。船行好久,才見一座帶有尖頂的木屋。我以爲是邊境哨所,繼而又想,哪有這樣醒目的軍事設施?再細看,屋頂上豎着十字架,原來是座小教堂。相比之下,江西岸熱鬧多了。遊艇的船老大是條東北大漢,豪爽、健談,他經年航行在烏蘇里江上,靠載客謀生。冬天江面封凍,他就在冰上鑿洞打魚賺錢,生活很知足。我們問起界河上一江兩國的見聞,他滔滔不絕,也蠻有見地,是個民間“外交發言人”吧。
鑑於遊程所限,船已抵碼頭,我還沒過足癮呢,只得悻悻登岸。岸上也精彩,國界碑前和廣場邊上的綠化帶裏,園林工人用灌木拗出各種綠化造型:有企鵝、熊貓等,無不憨態可掬;一架開蓋的三角鋼琴,琴凳上坐着個雙手彈琴人,琴、凳、人都還像模像樣的。路邊小攤林立,大排檔前,一羣當地漢子正圍爐小酌,爐中烤着玉米棒,金黃的米粒散發出誘人的甜香。我停腳問道:“珍珠米怎麼賣?”女攤主沒聽懂,一臉茫然。我忙改用國語,她笑了,我也跟着笑。這一笑倒笑開了話題,那幾位東北酒爺湊了過來,彼此嘮嗑好一會。臨了,女攤主遞過兩根老玉米:“大姨,帶着路上嚐嚐。”我血糖高,不能多吃,更不好意思白拿,就謝絕了她。誰知那大妹子追了上來,硬塞於我手,不肯收錢。東北人實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