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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可勝綿綿細雨中,離開濰坊,車開了兩個小時,到達了古代九州之一的青州。近雲門山的時候,雨有些停了,打開車窗,聞到了自然的氣息,空氣清冽,把經年累月在城市中浸染的肺部洗了個乾乾淨淨。神清氣爽之中,感官也敏銳起來。突然發現路邊有一種高大的喬木,沒有葉子,開滿了絳紫色的花,不鮮豔,卻很大,像一隻只鷓鴣,棲滿枝頭,密密麻麻,蓬蓬勃勃的,很有氣派。於是,問主人。主人答道:梧桐花。大驚。
記得小時候家門口就有梧桐樹,怎麼對梧桐花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呢?隨後,更發現梧桐花,竟是山東半島上這個季節最常見的一種花。青島,濰坊,濟南,有村莊的地方就有梧桐花。特別是從濰坊到濱州路上,一個個村莊都掩映在梧桐花之中,連綿壯觀,沉穩大氣。驅馳千里,桐花一路陪伴。“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觸景生情,兒時背誦過但已經忘卻好久的這句詩一下子冒了出來。也只有到了這時,我才真正領悟到這是何等的好句好詞!
努力從腦海裏尋找,總算想了起來,小時候看到過梧桐花。只是在安徽,梧桐花沒有這麼成片,但也曾經年年都爛漫在春光裏。或許,那時候餓着肚子和爲了長大不再餓肚子而三更燈火五更雞的我,是沒有閒暇也沒有機緣去欣賞這種風景的。不過,記憶中的花還是很多,杜鵑、蘭花、百合、桃花、桂花……桐花,不像杜鵑、桃花那樣爭奇鬥豔,也不像桂花、百合那樣芳香誘人;桐花,它樸實得連顏色都略嫌沉重,而年少的我無論如何不會欣賞這種樸實的美。
山東幾日,連日陰雨。在乾旱一年甚過一年的這片土地上,春雨貴如油。常常看見風雨中的梧桐花重重地墜落,砸在地面,撲向被雨水浸透的大地。不像其他落紅或婀娜多姿,或飄飄灑灑,或漫天飛舞,桐花的謝幕竟然也有着特有的厚重感。欣賞梧桐花,要經歷人生的坎坷,要有生活的底蘊。這也是幾千年儒家思想浸潤着的齊魯人性格的寫照吧。
離開齊魯大地,梧桐花的樣子一直留在腦海裏面。我總癡癡地想,像梧桐花一樣,或許人生還有很多風景,我或者沒有看見,或者視而不見,或者我見到了卻不會欣賞,但這卻不會掩蓋它的美麗,它的美麗也終究會在人心中綻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