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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四年我結婚當天,多想把手上捧着的香檳色花球拋給她,因爲我認爲她是最適合的人選,我想把這份喜氣交到她手上,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裏。
婚後不久和朋友在君悅酒店茶聚,接到她打來的電話,“你在哪兒?我想把花球拋給你的,你……”我一連串說了一大堆,她只在電話那頭輕輕地笑。“我在清邁,有一套紅寶石首飾送給你。”那是我和她最後的對白。
和她的交往不算深。她很神祕,如果她不想被打擾,你是聯絡不到她的。我們互相欣賞。對她欣賞的程度是——男朋友移情別戀如果對象是她,我絕不介意。
跟她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一九九○年到巴黎旅遊,當時她住在巴黎,這段時間是我跟她相處較長的時段。因爲身在巴黎,沒有名氣的包袱,我們都很自在地顯出自己的真性情。
有次在車上,她拿出一盒卡帶放給我聽,裏面有她重新錄唱的三首成名曲,原來那段時間她在英國學聲樂。她很認真地跟我解釋如何運用舌頭和喉嚨的唱法令歌聲更圓潤。對於沒有音樂細胞的我,雖然聽不懂也分辨不出和之前的歌有什麼不同,但對她追求完美和精益求精的精神深感敬佩。
有一天到她家吃午飯,車子停在大廈的地下停車場,那裏空無一人,經過幾個迴廊,也冷冷清清。走出電梯進入她那坐落於巴黎高尚住宅區的公寓,一進門,大廳中間一張圓木桌,地上彩色拼花大理石,天花板上好像有盞水晶燈。那天吃的是清淡的白色炒米粉,照顧她的是一名中國女傭。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在巴黎有個小公寓,她在巴黎這所公寓比我的夢更加完美。可是我感受到的卻是孤寂。
那些日子,我們說了些什麼不太記得,只記得在巴黎消磨的快樂時光。
結束了愉快的巴黎之旅,我們一同回港,在機上我問她自己孤身在外,不感到寂寞嗎?她說算命的說她命中註定要離鄉別井,這樣對她較好。
二○一三年來臨的前夕,我在南非,因爲睡不着,打開窗簾,窗外星斗滿天,拱照着蒙上一層薄霧的橙色月亮,詩意盎然,我想起了她,嘴裏輕哼着《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突然地離去,我悵然若失,總覺得我們的友誼不該就這樣結束了。
這些年她經常在我夢裏出現,夢裏的她和現實的她一樣——謎一樣的女人。
奇妙的是,在夢裏,世人都以爲她去了天國,唯獨我知道她還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