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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懷揣着電影夢,年輕的郭宏偉來到北京打工。整整20年的時間,他用勤奮和忍耐,完成了從農民工到導演的轉身。今天的郭宏偉,不僅拍成了自己的第一部電影,還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公司。
朦朧電影夢
北京有電視臺、電影廠、電影學院,還有很多明星。當時我就想,只有到了北京,我纔有機會接近電影。
郭宏偉從小就是一個電影的狂熱“粉絲”。
他出生在山西的一個小村莊。對於村裏人來說,電影是個稀罕物。村裏每次放電影,放映員一來,郭宏偉就跑回家搬上小板凳,佔據村頭空地最好的位置。可電影一開演,他又不甘心總坐在板凳上,一會兒看看放映機,一會兒跑到幕布後面,總想弄明白這些神奇的畫面是怎麼動起來的。每次看完電影,他還意猶未盡,收集所有放映員剪掉的廢膠片,看看自己能不能用手電筒把電影重新放出來。上學之後,他又喜歡上了表演,一有機會就模仿陳佩斯,也因此得了個“小二”的外號。
1993年高中畢業後,迫於生活壓力,郭宏偉選擇到北京打工。他說,當演員、拍電影,對於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農村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北京有電視臺、電影廠、電影學院,還有很多明星。當時我就想,只有到了北京,我纔有機會接近電影。”
到了北京,郭宏偉邊打工邊尋找機會。他做過飯店勤雜工、配菜員、廚師、保潔員,賓館的服務員、客房部經理等很多工作,薪水從開始的一兩百元逐漸漲到了四五百元。雖然薪水不高,但只要有點閒錢,他就買影視雜誌,買不起新的,就到地攤上淘一兩元一本的過期雜誌。當時淘到的上世紀80年代初期的《大衆電影》合訂本,直到現在他都珍藏着。
不做工的時候,郭宏偉最喜歡到北影廠看各個劇組工作。他說,當時看到那些拍電影、拍電視的人,心裏充滿了羨慕。爲了進入影視圈,郭宏偉想了各種辦法。無論是在大街上、廣場上還是在公共汽車上,只要看到穿着攝影馬甲或者拿着攝像器材的人,他都會上去搭訕、聊天,爭取混個臉熟。每年社區組織春節軍民聯歡活動,他都會精心準備小品和相聲,全力表演。他還參加過“全國推新人影視基礎表演大賽”,並通過了複賽。但就在決賽之前,他被告知必須繳納幾百元的費用參加一個培訓班。囊中羞澀的郭宏偉不忍心讓家中父母爲此操勞,主動放棄了這次機會。他對記者說,當時並不後悔,可後來聽說有些決賽選手進入了電視劇《宰相劉羅鍋》劇組,就有點失落了。
整整5年的時間,郭宏偉都在做着和電影完全無關的工作,但他的癡迷卻從未消退。1998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從朋友處得知,有個劇組正在招場工,不需要專業基礎,但工作特別累,賺錢也不多。郭宏偉馬上興奮了起來,他二話不說,馬上辭掉了手頭的工作,向着心中的電影夢奔去。
初入影視圈
現在黨和政府對農業、農村問題這麼重視,也許是一個拍農村題材電影的好時機。
郭宏偉說,當得知自己被劇組聘用之後,他高興得差點蹦起來,他認爲這是上天給他的最好機會。
可對於新手來說,進入影視圈沒有看起來那麼風光。在劇組裏,郭宏偉幾乎總是最早來,最晚走,管理對講機、發盒飯、打掃衛生、搭高臺、搬道具,這些最累最苦的活兒他都幹過。只要劇組需要,他還用自己的手藝給大家改善伙食。
底層的活計往往是最熬人的。和《喜劇之王》裏的周星馳一樣,“小二”不僅被人呼來喝去,還經常遭受白眼和謾罵。郭宏偉說,進入影視圈10多年,他哭過、笑過,各種榮辱都經歷過。實在氣不過的時候,也曾想過放棄。但轉念一想,再堅持一下,或許明天就能有更好的機會。
在經歷艱苦的同時,郭宏偉也在積攢着自己的經驗。這些年,郭宏偉和楊鳳良、哈文、吳宇森、孫洪信、秦崢、段嶸等導演都有過合作。他說,“對我幫助最大的是西安電影製片廠的導演楊鳳良。他和劇組的每一位工作人員關係都格外好。一開始我什麼都不懂,他就手把手地教我衝咖啡、熨衣服、維持拍攝現場秩序這些小事。而他對鏡頭的安排,與演員的交流,和各工種的協調,更讓我學到了不少實用技巧”。
在影視圈裏打拼的日子長了,郭宏偉的經驗越來越豐富,朋友越來越多。朋友們也日益信任這個勤奮堅韌的新人,願意把更有技術含量的活兒交給他。從場工、場務、劇務,到剪輯助理、導演助理、製片和副導演,郭宏偉做過的工種越來越多,逐漸從勤雜工轉變爲熟悉前期籌備、後期製作、營銷等各個工作環節的多面手。2003年,郭宏偉全程參與了數字電影《黃河行歌》的製作,還在其中出演了一個小角色,“露臉”10多次,完成了他的電影處女秀。同鄉和好友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表演之後,才知道這個癡迷電影的孩子終於做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工作。3年之後,他又參與制作了電影《西安事變》(2006修復版),瞭解了膠片電影的製作流程。
2008年,郭宏偉從《新聞聯播》裏看到,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提出,要把解決好農業、農村、農民問題作爲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他心想,現在黨和政府對農業、農村問題這麼重視,也許是一個拍農村題材電影的好時機。農村的生活他最熟悉,劇本不是問題,能不能自己來做一部電影呢?
自己做導演
在經歷了這一系列變故之後,郭宏偉反而更加堅定了決心:哪怕碰到再大的困難,也一定要把這部片子拍出來。
經過一番準備,郭宏偉很快寫好了一個以大學生支教爲主題的劇本——《河東師情》,並順利獲得了電影拍攝許可證。
但最難的問題來了:到哪裏去找投資呢?在影視圈裏,即使對於知名導演來說,爲電影找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導演李安在拍攝《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之前,也花了數年時間纔得到了投資人的認可。像郭宏偉這樣初出茅廬的新手,運作資金更是難上加難。郭宏偉拿着自己的劇本四處尋找投資,但卻屢屢碰壁,甚至有人對他說,電影哪是什麼人都能拍的?但郭宏偉堅定地認爲,這是一次好機會,如果這次不拍,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邁出這一步了。
爲了自己的電影夢想,郭宏偉想盡了辦法,就連他年邁的父親也在爲他拍電影而奔走。正在郭宏偉焦頭爛額之時,噩耗傳來:父親突發心臟病去世,去世的前一天,老人還在村裏幫他借錢。他馬上放下工作,趕回家料理後事,照顧多病的母親。不幸的是,5個月之後,老母親也撒手人寰。在經歷了這一系列變故之後,郭宏偉反而更加堅定了決心:哪怕碰到再大的困難,也一定要把這部片子拍出來,告慰兩位老人。過了一段時間,郭宏偉從朋友那裏借了10萬元,再加上自己的積蓄,前期拍攝資金終於湊足了。
看到郭宏偉對電影如此癡迷,他的圈內好友也紛紛伸出援手,向他提供免費的拍攝場地和設備。2010年4月,郭宏偉喊出了第一聲“開拍”。在大家的幫襯下,只花了10天,《河東師情》就宣告殺青。之後,郭宏偉又借了10萬元,於當年8月完成了後期製作。在入行10多年之後,“小二”終於完成了自己的處女作。
然而,另一個巨大的問題又橫在了郭宏偉面前。他說,作爲導演,他當然希望《河東師情》能夠公映。但他當時根本無力承擔營銷和發行費用,即使能夠借到錢,萬一票房失利,他可能會面臨50萬元左右的虧損。反覆分析之後,郭宏偉被迫放棄了公映的想法。可要是不公映,怎麼收回投資呢?
當時的郭宏偉已經是兩手空空。爲了維持生計,他又重新干起了底層的工作:到一個劇組發放盒飯;同時他還要安慰投資人,並尋找所有能把電影賣出去的渠道。“小二”說,二三十萬的投資如果收不回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敢去想。經歷了半年多的煎熬之後,郭宏偉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河東師情》被評爲2010年農村題材精品影片,並獲得了相關補助,央視“電影頻道”也同意購買該片的播放權。依靠這兩項收入,郭宏偉最終幸運地收回了成本。
在完成《河東師情》之後,郭宏偉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公司,並開始籌備新片《蘋果夢》。這一次,他要講述一個大學生利用微博幫農民賣出滯銷蘋果的故事。有了前次的經驗,這一次“小二”更有信心了。目前,他正在爲該劇尋找更多的投資。如果一切順利,他希望《蘋果夢》能進入明年的大學生電影節。他說,他的電影夢還沒有完全實現,他要一步步做下去,做出真正有影響力的影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