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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迪·艾倫直接影響了一箇中國80後導演,並啓發他開創出“影像戲劇”的“新浪潮”,引領中國戲劇進入“2.0時代”。這個導演就是王翀。
王翀執導的《中央公園西路》,本月起將在上海連演30場。至此,這部作品已經在全國上演了超過百場。事實上,1995年的《中央公園西路》是伍迪·艾倫磨礪14年,重返戲劇舞臺的重要作品。這部巔峯之作,曾在全美上演逾三百場。
杭州的觀衆對這部作品不會陌生,因爲2011年和2012年,它在武林路羣藝館小劇場和紅星劇院分別上演過。
這兩天,王翀從德國飛抵紐約,他一邊排着他的新作《愛神》,一邊試圖跟伍迪·艾倫本人取得聯繫—— “我想邀請他明年來中國看看我改編的《中央公園西路》,不過這個老頭脾氣怪。我得先把演出錄像寄給他看。”
自大和自卑交錯是藝術家的共性
王翀是伍迪·艾倫的粉絲。和許多人一樣,他最喜歡的伍迪·艾倫作品是《安妮·霍爾》和《午夜巴黎》。
“《安妮·霍爾》描繪男女之間的情感逝去的無奈,從相識、相知、相愛到矛盾和無奈地分手,伍迪·艾倫把這個過程捕捉得特別準確,手法又新穎,打破普通電影的方式。”
“而《午夜巴黎》則是對黃金時代的懷念和想象。這種情形我們都有體會,中國人老覺得過去的時代什麼都是理想的。《午夜巴黎》則告訴我們,其實每個時代都差不多。”王翀說,“每個人心裏總是有一代代的大師,他們多麼璀璨,總想着如果能見一面,說說話就好了。《午夜巴黎》幫我們實現了這個夢,又打破這個夢。我們總是活在對大師的嚮往和夢想中,但這夢想是空的,最終得回到自己身上。”
當年,王翀第一次看到《中央公園西路》的腳本,就覺得特別有意思。
“在這個戲裏,人人都有心理問題,特別具有批判性。伍迪·艾倫自己就是個蘿莉控,喜歡偷情,緋聞無數,在這部自傳性質的戲劇中,伍迪·艾倫他把自己的很多方面都寫到劇中去了。看到這部戲劇的時候,我覺得,當下的中國社會也進入到這個階段了,那些婚姻悲劇,情感危機,沒底線的偷情,在我們這裏活生生地對應着。”
於是,王翀把伍迪·艾倫的美式幽默無縫切換成了京式幽默,在這個“地球人已經無法阻止偷情、出軌”的舞臺上,兩對中年夫婦加一個蘿莉,構成一出荒誕鬧劇。
“我覺得伍迪·艾倫某種程度有點像王朔。他們都是聰明人,簡直太過聰明,不停地在作品裏抖機靈。智力和語言滿溢出來,太多太好了。不過伍迪·艾倫始終是清醒的,他永遠知道自己是不足的。”
在王翀眼裏,自大和自卑交錯是每個傑出的藝術家的共性,“因爲他太聰明,所以總是驕傲的。可你從他說話的狀態又能看出,他也是個囉裏囉唆的小老頭,像小人物一樣謙卑。”
杵在鏡頭前說話就是他的方式
這兩年,王翀和他率領的薪傳實驗劇團走到哪裏都會引起一些動靜,因爲他的作品,電影和話劇結合的方式完全顛覆傳統舞臺劇。
觀衆只要去看一場《雷雨2.0》,見到演員一邊在臺上演,一邊有4臺攝影機對着他們拍特寫,投到屏幕上赫然一部完整的電影,就不得不驚歎。
《中央公園西路》是王翀影像戲劇的處女作,那時候,舞臺上還只有2臺攝影機。王翀的這個想法,其實就來自伍迪·艾倫的電影。
“《中央公園西路》很明顯受到伍迪·艾倫的《安妮·霍爾》的影響。”王翀說,“這部的開頭是伍迪·艾倫對着鏡頭的大段獨白;而在影片進行過程中,演員經常從電影場景中‘跳’出來,忽然直視着鏡頭給觀衆說一大段戲。他的電影常常有這樣‘狠’的處理方式,我非常喜歡。”
戲劇與影像的交割是伍迪·艾倫的一大特點。《安妮·霍爾》裏,演員經常走出畫面,對着鏡頭獨白,而他的後來的傑作《賽末點》,幾乎可以直接抽去背景,變成一部舞臺劇。這個老頭大概肚子裏有太多金句要爆,喜歡不厭其煩地杵在鏡頭面前絮絮叨叨;他自己不夠說,也要藉助其他角色替他說。
像舞臺劇一樣的電影,這幾乎成爲伍迪·艾倫電影的標籤了。王翀把這個概念顛倒了一下,用到了舞臺上,於是就創造出像電影一樣的舞臺劇。“攝影機不是簡單地架在那裏,而是用鏡頭彌補舞臺空間的距離感,放大演員的表現力。”王翀說,“伍迪·艾倫的原作《中央公園西路》是個純粹的舞臺劇,但在我的作品裏,當演員旁白或獨白的時候,也可以直視鏡頭,於是觀衆在屏幕上看到的就是像伍迪·艾倫電影中那種標籤式的效果。這也算是向他致敬吧!”
王翀在《中央公園西路》裏首次嘗試影像戲劇的手法,僅僅過了一年,他們的這套藝術語言就突飛猛進地成長,等到《雷雨2.0》上演的時候,它已經被媒體列入小劇場30週年最有意義的十大戲劇作品。
他太聰明,所以總是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