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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文壇六年的海巖推出的新作《長安盜》是一部“非典型”的海巖作品。無論從故事情節的設置,還是男女主人公愛情觀的表達上,都與以前的作品大相徑庭,這種轉變可能會讓很多海巖的忠實讀者感到陌生,也會讓海巖離“男版瓊瑤”的稱號越來越遠。在我看來,這是海巖的一次大膽嘗試,是一部具有實驗性質的作品。它的成敗,或許將左右未來海巖作品的定位與走向。
若要探討海巖作品長盛不衰的原因,“得屌絲者得天下”一句調侃可作爲最好的總結。每個時代,海巖都至少有一部作品可作爲時代精神的最好註解。如《便衣警察》之於八十年代,《永不瞑目》之於九十年代,《玉觀音》之於零零年代。海巖似一妙手良醫,準確的號住了時代價值觀的脈搏,並給出了最能觸動人心的藥方。
對時代文化有着極爲精確的把握,能與年輕人進行無障礙的平等對話———這是一個通俗小說作家賴以生存的基礎。《長安盜》中趙紅雨與邵寬城的對話中,“親”、“歐買嘎”、“躺中”等等詞彙的運用,雖偶有生硬之處,但足以見海巖緊跟時代潮流、永不落伍的進取之心。而海巖卓然於衆的根本原因,是因爲他看出,在衆多屌絲青年調侃自嘲、吊兒郎當的面目之下,依然存有對單純美好愛情的真誠期望,依然相信正義終能得到伸張,“公安系愛情小說”這一特殊題材,恰能滿足以上兩個條件。
《長安盜》是一篇命題作文,系海巖接受公安部相關領導的委託,將貞順皇后石槨被盜案這一真實事件改編而來。自2004年5月至2005年6月,犯罪集團首腦楊彬糾集20餘人,對西安市長安區大兆鄉龐留村西側的唐代貞順皇后陵墓(敬陵)實施了瘋狂盜掘,將陵墓內一套彩繪石槨進行分解、打包,然後再分批裝箱陸續運到廣州,最後以100萬美金的價格倒賣走私到了美國。警方歷經六年多的不懈努力,於2011年將所有流失海外的敬陵文物追討回國。這也是我國首次通過法律途徑成功追索回國家一級文物。
海巖在寫作上另闢蹊徑,虛寫盜墓者的犯罪手法,而將焦點對準了盜賣文物的中間人———著名歷史學家萬正綱,着重描寫他的慾念掙扎。歷史不會重演,但總是驚人的相似。海巖巧妙地將萬正綱在《唐史講壇》中講解的唐明皇與武惠妃(即貞順皇后)的故事,和萬正綱、趙紅雨父女現實中的經歷做雙線推進,借歷史暗喻現實,從而將故事的主題從簡單案件的重演提升到對歷史規律的思考和人性善惡的拷問。
在海巖看來,“任何作家不管什麼原因動了筆,肯定會寫自己對生活的認識或者寫自己對生活的嚮往。”顯然,萬正綱這個人物,體現了他對商業時代的認識和批判。本已名利雙收的萬正綱,爲何仍然慾壑難填?海巖借主人公邵寬城之口表達了他的看法:“幸福沒有絕對的指標。人的幸福感往往與人的物質條件無關,而更多地取決於人的欲求。少欲則安,無欲則剛。”“總想得到意外幸福的人,很難沒有意外的災難。”
在《長安盜》中,愛情首次沒有以主線形式出現,海巖沒有像以往一樣在作品中設置重重障礙讓主人公找尋愛情的真諦,而是直接給出了結果,在商業化時代,一份單純、溫暖、簡單的愛情更值得我們憧憬。雖然邵寬城和趙紅雨的愛情像其他海巖作品一樣帶着淡淡的哀傷,以微笑開始,在吻中生長,以淚水結束。但是,少了聲嘶力竭哭天喊地的矯情橋段,我們發現,那種青梅竹馬心生默契的原生態情感,反而更容易觸動疲憊的心靈。在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的社會中,我們更需要珍視那一抹人性的純白。而這恰恰也是海巖對這個時代的期許。
以案件寫認識,以愛情寄嚮往,在對人性的鞭撻與歌頌中,海巖的創作有了更加明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