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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7日,一個剪輯過的新聞在各門戶網站和微博中潮水般涌動流傳:湖北恩施巴東,農民摔傷垂危,院方全力搶救,轉診途中油竭,油站員工漠視,傷者隕身路上。
一個生命的逝去的確是令人痛心的真實,記者的細節描寫更讓新聞充滿感染力。然而隨着調查深入,浮出水面的真相告訴我們:就算新聞已經被剪輯得像個故事,背後的責任也清晰得無法剪輯。
六個小時,剪輯了醫院的失誤。新聞中從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的描述,讓我們欣賞到一種剪輯藝術:家人立即求救、衛生院及時派出救護車、緊急搶救、緊急處理……完美的狀語修飾,傳達給我們的信息就是:院方做到了完美。真的完美嗎?急救四個多小時讓傷者危重中轉院,不能說完美;急救車出車連40多分鐘路程的油都不準備,可真的有點糟。剪輯掉的失誤中,我們可以搜索到醫院過硬的辦院水平,卻百度不到他們勇於承認過失的誠意。
加油站裏,剪輯了雙方的誤解。加油站裏的一個多小時算是衝突高峯,新聞中這樣交代:家屬的下跪也無濟於事、院長溝通不起作用;而調查結果卻是高山孤站,夜黑雨大,兩輛車衝過警示帶,多人捶門砸窗,老實膽小的夫妻兩人擔心安全而不敢出門。一扇門隔絕了交流,誤解就在焦急和恐懼中發酵。剪輯掉的誤解後,我們無視了山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滿眼盡是加油員夫妻市儈自私卑劣涼薄的人性。
採訪對象,剪輯了利益的訴求。新聞要成爲客觀載體,採訪就要全面周到,而這篇新聞採訪對象只有患者家屬、救護車司機或者還有院長。月暈而風,礎潤而雨。看看也許溝通過的狀語修飾,再望望也許是溝通好的一致態度,剪輯掉的利益訴求便一目瞭然。加油站背後是國企,擔得起家屬的賠償,也救得了醫院岌岌的聲譽。
新聞就這樣剪輯成了故事,但是責任卻不能剪輯。
中石化新聞發言人呂大鵬表示:“按照公司所倡導的價值觀,無論什麼情況,無論什麼理由,搶救生命是第一位的,拒爲救護車加油是不可原諒的。對於事件的發生,公司深感震驚,深表歉意。”集團公司出面爲基層加油站發聲,外不欺人內不欺己的誠懇。雖然加油員夫妻的的確確老實本份,依然沒有姑息,的的確確地被辭退了。
作爲另一重要責任方的醫院,卻擺出一副旁觀無辜的樣子,態度僅僅是救護車司機的一句話:“如果加油站及時加油的話,救護車完全可以在病人死亡前到達州中心醫院。”雖然院方用了很多“緊急”和“及時”,並得到本土媒體支持,然而救護車的的確確有足夠時間加油,卻的的確確沒油了。
人過五十卻因一念失業,加油員夫妻倆雖不能原諒,但應該同情。他們的委曲雖被剪輯,但他們實實在在地承擔了後果。網民和媒體是否也需反思,釋放十分憤怒時請留一分疑問,這一分疑問也許就是善良,也許就是客觀。有過能引咎自責,臨事能責無旁貸,人方有立信立行之本。逝者已託體山阿,生者當反思內省。
再多的言語,挽回不了生命。只有讓制度更完善、措施更人性、執行更徹底、責任更明晰,這樣的悲劇纔不會重演。在責任面前,閃爍其詞和文過飾非,將是下一次的悲劇的誘因;誠意正心和果決行改,纔是對生命的最大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