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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中有三位自縊而死的女子,其一便是宋惠蓮。書中自她出場到自縊而死雖則只有短短的幾回,但這個俗豔輕薄、好強拔尖的女子卻給人留下了不滅的印象。
她初進西門慶家時,是一個頗知人事的年輕婦人,經歷複雜,被吳月娘買來與家人做媳婦。人生得白淨,身材適中。學着潘金蓮等人的打扮,穿着借來的紫裙配着紅襖端茶遞水,被西門慶睃瞄在眼裏。俗話說:“紅配綠、看不足,紅配紫,一泡屎。”西門慶因此打發丫鬟送給她一匹翠藍緞子做裙子穿。看到這裏,不禁想起了《復活》中的女主人公瑪絲洛娃,促使她最後打定主意做妓女的原因——那就是老鴇答應她:她喜愛什麼衣服,就可以做什麼衣服!中國有句最淺顯的俗語,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穿衣排在了第一位,是女人的頭等大事。宋惠蓮便是以這樣的一匹藍緞子始,走上了慾望的不歸路。
我最愛她用一根柴禾就將豬頭燒得酥爛的絕活。區區百字,一個手腳麻利、廚藝嫺熟的動人形象躍然紙上。這也是文中對宋惠蓮最正面的描寫。自此之後,她呈現給大家的是一個俗豔、顯擺的輕薄樣子:腰裏彆着銀子,戴着黃烘烘的金燈籠墜子,瓜子四五升買進去與衆人分吃……
元宵燈節,宋惠蓮和衆人一起上街看花燈,明知潘金蓮和陳敬濟曖昧,卻不識趣地伺機挑逗這漢子。這混女子,處處要潘金蓮的強,潘眼裏如何能容得下她?
之後和西門慶幽會時說:“拿甚麼比他!昨日我拿他的鞋略試了試,還套着我的鞋穿。倒也不在乎大小,只是鞋樣子周正纔好。”暗示潘的腳不僅大,而且還纏歪了!這在那個以小腳爲美的年代裏,該是多大的詆譭。兩人自此結了死仇。
潘金蓮最終挑撥西門慶將宋惠蓮的漢子遞解到了外地。宋惠蓮之所以選擇自殺,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在心裏從來沒有愛過西門慶!她和西門慶幽會沒有“今宵好向郎邊去,奴爲出來難,教君恣意憐!”的情愫,有的只是歡愛過後要東要西的本質。西門慶雖說也歡喜着這女子,但在心裏的分量卻是不同的。想當初,西門慶和潘金蓮一起毒殺了武大,兩人是戰略同盟,是拴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兒,宋惠蓮如何比得過?縱然她有一千一萬個好,究竟抵不上生死能將兩個人捆綁的如此牢固。
因爲不愛,所以當她和潘金蓮鬥強失敗後,一切都隨之幻滅了……這個一心巴望着攀高枝的婦人,唯一的出路也只有自掛東南枝這條道了。她的命運,實實印證了: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輕薄桃花逐水流。
月理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