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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好久沒來了。晚上,老人很孤單,給兒子打電話。兒子說,媽,有什麼事嗎?老人說,兒子,我想你了,你能來看看我嗎?兒子說,我知道了。然後電話就掛了。老人摸着被掛掉的電話,苦笑。
又一個晚上,老人給兒子打電話。兒子說,媽,有什麼事嗎?老人說,兒子,我想你了,你能來看看我嗎?兒子說,我知道了。兒子似乎又要掛電話,老人忙又說,兒子,要不你陪我說說話吧。兒子一副不耐煩的聲音,說,媽,我正忙着呢,回頭再說吧。然後電話又掛了。老人摸着冰冷的電話,出了神。在那些寂寥的日子裏,老人的心空蕩蕩的。
那天,老人一個人到馬路上散步。在一個垃圾桶旁邊,老人看到了一條又髒又瘦的狗。顯然,那是一條流浪狗。老人看着狗,不知怎麼就想起了自己。老人說,狗,你願意跟我回家嗎?流浪狗似乎聽懂了老人的話,眼睛居然朝她眨了眨。並且,在老人站起離開時,流浪狗也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跟在了身後。
到了家,老人好好替流浪狗洗了個澡。洗過澡後的流浪狗,不像是條被人遺棄的狗了。特別是在吃過老人給它準備的骨頭後,一副精神煥發的模樣。老人看着,滿意地笑了。
在後來的那段時間裏,老人又把兩隻流浪貓、兩條流浪狗給帶回了家。每天一早起來,老人都要先給這些貓啊狗啊弄完早飯,然後再折騰着給自己操持早餐。雖然累,但老人卻覺得很滿足,因爲不寂寞了,很充實。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老人起牀時,竟然還聽到了鳥鳴。老人站在窗口,就看到自家的屋檐下,居然搭起了一個燕子窩。有兩隻燕子在不遠處的空中徘徊着。老人想,這應該就是一對結合在一起的燕子夫婦吧。
爲了不打擾他們,老人把家裏的貓狗都叫到了一起。老人說,知道嗎?我們有了新鄰居了。老人又說,你們要記住,不要打擾它們,既然我們是鄰居,就要和睦相處。特別是你,大黃,不許調皮,不許朝着它們大叫。老人像教育孩子那樣教育着這些貓狗。被叫大黃的那條狗,低垂着狗頭,很聽話的樣子。
是有一段日子了吧。
這天下午,兒子上了門。老人開始是一陣喜悅,又是倒水又是切蘋果的。兒子可有一段日子沒和老人聯繫了。兒子卻擺擺手,說,媽,別忙了,我一會就走。老人說,兒子,你有什麼事嗎?兒子說,媽,我想把你這的房子賣了。老人一愣,說,賣了,爲什麼?兒子說,我想換套大的房,你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敬老院了。老人明白了,並且也聽懂了兒子的話。老人說,我不去敬老院,我要留在這。兒子叫了聲,媽——老人沒答應,眼睛看到窗外,兩隻燕子已經回來了,正用嘴銜着食物,在餵養着它們的寶寶。
老人說,你讓我搬了,那以後我這些貓啊狗啊,又有誰來照顧?還有那窗外的燕子。老人還說,你走吧,以後也別來了。兒子站起身,想再說些什麼。老人的身邊,突然多了幾隻貓和狗。特別是那條叫大黃的狗,正圓瞪着眼怒視着兒子,隨時可能撲上來一般。
兒子滿是狼狽地跑出了門。在門關上的那一刻,老人的眼角,默默滾落下渾濁的淚。
-張豔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