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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個達日村!
達日村還有個名字叫“開發區”。這裏原是荒地,住戶都是從周邊高山上搬下來的。而村裏的習龍通和色貢通兩個新搬遷點是去年才“冒”出來的。
從茶馬古道上的小鎮奔子欄出發,沿金沙江干熱河谷行進,感覺兩岸的石頭都快要被曬脫皮。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眼前忽然閃現個村落——兩層藏式小樓鱗次櫛比,街巷整潔,店鋪興旺,綠意盎然——達日村到了。
“山上問題山下解決,面上問題點上解決”
達日村所在的德欽縣羊拉鄉,號稱“雲南的北極”,平均每平方公里上還不到兩個人。
從海拔4000米的規吾村搬下來的阿衝告訴記者,村裏缺水的一個小組裏有6戶人家,組長每天早晚等這6家人到齊,打開鎖着的一口“井”分水,每次分的水還裝不滿一個水壺。
一方水土養活不了一方人。德欽縣一年投入上億元資金扶貧,但“胡椒麪”還不夠撒。全縣5.8萬農村人口,住得又高又分散。如羊拉鄉仲米、那仁村小組離鄉政府有100公里,光修路就得花800多萬元。
年年扶貧年年貧,藏族羣衆的貧困咋解決?州委書記張登亮說:“山上問題山下解決,面上問題點上解決。”也就是實施移民搬遷,把人口和公共設施朝江邊、公路沿線集聚。同時讓“人下山、樹上山”,不再砍樹破壞生態環境。
賬算清了,但涉農資金各有各的口,“捆綁使用”並非易事。以習龍通和色貢通爲例,兩個搬遷點容納了12個偏遠村民小組共156戶人家,共投入省州縣三級資金9500萬餘元,涉及40多個部門——但這塊“硬骨頭”硬是被當地黨委、政府啃下來了!
“無理的罵得受,能省的錢就省”
移民搬遷,錢找來了,落腳的地方又不好找。金沙江深V形峽谷裏,土地比水更金貴。要騰出地方,只能和先搬來的羣衆商量。
達日村移民搬遷項目副指揮長李桂蘭性格爽朗是個人物,但和記者談起徵用項目土地,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說:“我都是快退休的人了,工作了一輩子也沒聽過那麼多難聽的話。”開十幾個會也做不通工作,半夜12點還在談,好不容易說好了,第二天吃着早飯人又來了——說是家人不同意。
給兩個搬遷點修一條15公里的水渠,須經過4個村小組,又得苦口婆心做一番動員。等寬和高80釐米的水渠修好了,有農民家的羊跳進去淹死了,也找過來要求指揮部賠償。李桂蘭總結:“無理的罵也得受,不然耽誤工作,我們就是這麼過來的。”
達日村搬遷項目一棟小樓的造價還不到19萬,在當地比農民自己蓋都節省了五六萬。包工不包料,指揮部自己找鋼筋、水泥廠進貨。李桂蘭掰着指頭說:“能省的錢就省,水泥廠正好來達日村附近拉石膏,用他們的車,水泥運費又便宜了一半多!”
儘管有政府資金補助,搬下來的村民每戶還要自籌6萬元,再除去每戶可以貸款3萬元,拿3萬元現錢還是讓一些人家撓破頭。德欽縣紀委派來指揮部的和明春說:“農民不能等靠要,但他們掏錢真不容易,只有我們多幫着點。”
“扶上了馬,就得紮紮實實送一程”
許多村民剛從高山上搬下來,就鬧起了“彆扭”。不會開防盜門,一家人一個鎖屋裏,一個在門外束手無策;牀搬不下來或者沒有牀,就睡在水泥地板上;洗手間的馬桶不會用,屋裏還堆起小石頭……
扶貧搬遷不是換房子。指揮部的李中華說:“你把人家扶上了馬,就得紮紮實實送一程。”
達日村移民搬遷的項目點裏,爲每戶人家在房前屋後都開闢出種蔬菜的大棚。村子邊,每人四分地的層層梯田沿峽谷而上。河谷地帶乾熱植被少,卻是產葡萄和油橄欖的好地方。搬遷點裏引進了當地葡萄酒生產企業,發展葡萄種植基地。
更爲可喜的是,搬遷點就在從奔子欄到羊拉鄉的公路邊上,每天來往的班車就有兩趟。搬遷戶帶來了人氣,也帶來了原住戶當時沒想到的商機,一個小集鎮正在達日村展現出雛形。以前“只能騎毛驢”的次裏都及還添了輛摩托車。他說:“以前家裏除了媳婦孩子啥都沒有,現在啥都有!”
漫步習龍通和色貢通兩個新搬遷點,農民家裏的熱水器、電視機、煤氣竈等一應俱全,村裏還有文化廣場、醫務室和籃球場。與此同時,各項管理等制度和村規民約也像幸福的生活一樣日益充實完善。
《人民日報》( 2013年07月07日0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