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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遭法定代表人“棄管”8年未能參加工商年檢,依法吊銷企業營業執照程序啓動。面對企業數十名職工的生計,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工商局出手幫助企業依法自救——召開職工委員會會議、股東會議;司法公證、工會見證。然而,企業職工在哈爾濱市工商局登記處、企管處和局長室之間奔波一年有餘,卻又遭工商局“棄管”——擬吊銷該企業執照。
本報7月1日以《哈爾濱工商部門“變臉”爲哪般》爲題報道了此事。7月12日,哈爾濱市工商局就擬吊銷決定召開聽證會。《法制日報》記者旁聽了這個聽證會。
聽證會是否合法以後再說
聽證會題目:哈爾濱富康房地產開發股份有限公司不服哈爾濱市工商局擬吊銷營業執照的聽證會。
聽證會地點:哈爾濱市工商局1304。
聽證會時間:2013年7月12日9時。
1304房間不大,3名聽證會的主持人、3名申請人和1名代理人,加上兩名被申請人,長方形辦公桌就擠滿了。工商局的一位攝像人員擠在房角坐在了窗臺上,20多名富康公司的職工只好等在樓下。
聽證會開始。主持人哈爾濱市工商局法制處王處長先查驗申請人和代理人的身份證件;介紹聽證會主持人和被申請人;接着宣佈聽證會紀律。
主持人:公司所在地?公司登記的法定代表人是誰?註冊資本?營業執照的有效期?
申請人譚德貴一一回答。
主持人:那麼問一個問題,你們在座4位是否是受裴某某(註冊的法定代表人)的委託,代表股份有限公司來申請聽證的嗎?
譚德貴:不是。
主持人:按照公司法和這個企業法人的相應制度,企業應當由企業法定代表人代表公司行使權力,裴如不能親自行使權力,應該委託他人代理。
譚德貴:裴已經離開公司8年以上,而且不知道他的去向,跟我們也沒有聯繫,包括我們開股東大會,三番五次找他也沒找到。
主持人:那這個事情就挺麻煩啊,怎麼能確定我們在座的4位能有資格代表公司來申請這次聽證呢?
譚德貴:你們怎麼要求我們怎麼配合,我們找不到他的原因現在知道了,他早已經調出公司了,而且在新的單位提前辦理了退休手續。
主持人:那麼現在就是有一個障礙,一個很麻煩的問題。你們律師應該能清楚這個事。不管訴訟還是聽證,首先是確認當事人的身份,當事人是有權代表公司來參加這次聽證的,這個訴訟也好、聽證也好,才能發生法律效力及於這個公司。那麼,我們先把關於你們身份的問題先放一放,這樣好不好?就是說,這次聽證是否當然的最後發生法律效力,(以)後(再)論。
代理人:我理解您的意思,就是說,我們這4個人身份如果確定不了,這次聽證可能也就是個無效聽證。是這個意思吧?
主持人:對!有可能。
代理人:但是我覺得咱們是不是還是先研究確認一下能否聽證?因爲畢竟這些人都是代表,如果最後代表完了以後,最後工商局這塊不確認,又等於是無效,職工這塊不好交代。
主持人:是這樣,因爲我們聽證,審覈的是你們不服營業執照擬被吊銷的告知。那麼可能聽證過程當中,你們會反映前因——原因是法定代表人不履行職責或者一些其他的原因導致了一些問題發生,包括公司年檢。那些問題可能是通過另外一個程序或訴訟來解決,也不排除這次聽證結束之後,可能是聽證終止。打個比方,這就像一個人頭疼,那治頭疼吧。但頭疼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爲高血壓引起的,那麼我們現在可能是腦外科,研究頭,而這個高血壓可能就得放在另外一個程序部門去解決掉。就我打這個比方,大家能聽明白麼?我們還照常把這個聽證進行下去。
譚德貴:裴某某已調走不止8年,我們現在找到了證據,不能本本上是他就離他不可呀。
主持人:問題是這樣,裴在登記的檔案當中他仍然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所以這個問題得怎麼解決呢?如果採取法定代表人變更登記或其他方式,免除了裴的法定代表人資格,重新選定了法定代表人,那麼這可能就捋順了。這是需要另外一個程序來解決掉的問題,這也不是在這次聽證能解決的問題,這個聽明白沒啊?就是說,這得從腦外科轉到高血壓那科去研究這事。
譚德貴:2011年的10月30號,我們按照工商局指導召開股東大會,免除了裴的董事長和法定代表人資格。然後我們開始申請變更登記,一辦就到今天,這也是不服的原因之一。
“這些材料轉交相關處室”
聽證會繼續。被申請人哈爾濱市工商局企業監督管理處的一個科長宣讀了《擬吊銷企業執照決定書》,並出示了一些制式表格作爲證據。
譚德貴就此反駁:2011年8月23日,市工商局公告自2005年以來未年檢企業限60日內應該補辦年檢手續。2011年9月初,我與同事到市工商局找到許局長和郭爲民處長詢問有關年檢和辦照事宜,在郭處長的具體指導下籌備公司股東大會,於2011年10月30日在市人大、工會的鼎力支持和工商局有關部門的具體指導下,於10月30日成功地召開了哈爾濱富康房地產開發公司股東大會,罷免了前法定代表人,選舉產生了新一屆領導班子(董、監會)。會後遂向工商局呈報了兩個會議的材料,一個是原哈爾濱市城鄉建設綜合開發公司集體職工大會的材料,另一個是哈爾濱富康房地產開發公司股東大會的材料。經工商局許、張兩位領導及登記處、企管處、法制處等4處室研究決定,先辦理變更法人手續,然後補辦年檢手續。企管處王幫會處長通知我寫申請,內容是公司要求保留營業執照,報領導批示後方可予以保留。我們將申請呈報後,王處長指派王科長帶我到辦公室予以登記,時隔數日,王處長告訴我領導已批覆,根據領導批覆意見給我們已經辦理了保留手續,現在公司已經存活了,後經查屬實。
我公司按照登記處的要求遞交了全部手續後,郭處長告知我們先去年檢,然後再談變更。在登記處變更法人未果的情況下,2012年10月末,郭處長讓我公司還要向企管處報補辦年檢的材料。企管處經研究發現存在技術障礙,要先變更法人才可年檢。鑑於這種情況,董事長和監事會主席又找到主管局長要求協調解決,答覆是讓我們跟兩處室好好協商解決。
我們一直在辦理變更和年檢手續,不知爲什麼我企業又被告知不年檢就吊銷。市工商局的這種做法是錯誤的。我們要給企業繼續辦理變更及年檢手續。
申請人向主持人提交了3組30餘份證據,說明富康公司職工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在哈爾濱市工商局的指導下依法自救的過程。
面對富康公司欠繳職工社保、醫保數百萬的證據,主持人問:這和工商局有啥關係?
被申請人用“這組證據與本處室無關”,推開了申請人的兩組證據;對自己當時親收的證據則默不作聲。
主持人稱:我們將把這些材料轉交給相關處室和領導。
最後,被申請人再次冷冷地表示了吊銷富康公司執照的意思。
不是採訪是私聊
聽證會結束。《法制日報》記者上前向主持人提問,王處長客氣地示意到他的辦公室。
王處長的辦公室就在1304房間對面,記者剛剛隨王處長進房間,一直旁聽聽證會的工商局宣傳部的一位科長也跟了進來說,這不能算是採訪,王處長不是新聞發言人。“好!好!我們就聊聊。”記者說。
“現在聽證會的合法性您能不能確認?如果連主體資格都存在問題,聽證會開得還有意義嗎?”《法制日報》記者問。
“所以說現在是個兩難:目前在冊的法定代表人裴某某也沒有委託代理;申請人說他們履行程序罷免了他,但這需要確認。”王處長說。
“富康公司召開集體職工委員會和股東大會,這都有公證處的公證和區級工會的確認,這些不夠麼?”《法制日報》記者問。
“還需要司法確認。”王處長說。
“還有什麼形式的司法確認?”《法制日報》記者問。
王處長不置可否。
“聽證會上您用了法定代表人‘棄管’企業這個詞。富康公司被‘棄管’的直接後果是幾十位職工沒了生計,社保、醫保沒了着落。這個問題哈爾濱市工商局沒有辦法解決嗎?”《法制日報》記者又問。
王處長說,這個算咱私下聊天不算採訪,因爲我不能代表我們局,不是新聞發言人,只能說是我的個人觀點。工商行政管理機關它只負責它職權範圍內的事情:一個是公司負責登記的這一塊,另一塊就是企業監督管理。我個人理解,關於公司法定代表人誰當、誰能代表公司的真實意思,這一塊從法律上來看肯定是公司自治;從道理上來講,這塊不屬於工商機關管理。如果公司這塊鬧了矛盾,那股東之間可以相互請律師去打官司來確定股東大會召開的合法性,你拿到這個確認之後,工商機關自然會履行法院判決。這裏我認爲他這個環節缺失了,或者說這個環節雖然他們公司是這麼做了,但是他做這個的有效性受到了質疑。
問及誰在質疑富康公司集體職工會議和股東大會的合法性?工商局爲何不能變更富康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王處長又開始打比方:從我這裏到南崗區,可以走霽虹橋也可以走安發橋。記者問:這說明霽虹橋、安發橋都通南崗區。這個比方是不是說,工商局可以解決富康公司的問題?王處長不置可否。(記者郭毅通訊員郭佳音)
(來源:法制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