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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以來最大範圍的特大暴雨洪澇災害,個別站點錄得1000年一遇的時段降雨量,中小河流出現超100年一遇或超歷史實測記錄的特大洪水……洪流中,一座座水庫、一道道堤防、一個個水閘,成爲大江大河的主心骨,成爲抵禦暴雨洪澇的中流砥柱,幫助廣東在如此極端的降雨下力敵千鈞。
大風大雨中水利工程究竟如何運作?它們爲廣東帶來了什麼、避免了什麼?廣東從中應該收穫或總結些什麼?記者通過多時、多地採訪調查,力圖描摹暴風驟雨中“主心骨”們最生動的風姿和神采。
韶關大災歷史不再重演
樂昌人還清楚記得2006年“碧利斯”帶來的滅頂之災。但這一次幾乎是同樣的大雨,結局卻大不相同,洪峯順利通過韶關
24日,在樂昌峽水利樞紐管理處,連日奮戰在抗洪搶險一線的總工程師史永勝鬍子拉碴、面容顯得有些憔悴,接受南方日報記者採訪時香菸一根接着一根。“昨晚算是睡了一個好覺吧。”史永勝刻意清了清嘶啞的嗓音略帶着笑意說:“幸好有了樂昌峽,面對‘尤特’和‘潭美’,樂昌峽及時發揮調節功能,應對北江洪峯的考驗。”
受颱風“尤特”影響,從8月15日至19日武江流域普降暴雨。水庫水位由16日7時141.55米漲至19日5時152.09米,超汛限水位144.5米近8米,蓄洪7777萬立方米,是樂昌峽水利樞紐主體工程建設以來最大的一場洪水。
樂昌人還清楚記得2006年“碧利斯”帶來的滅頂之災。但這一次幾乎是同樣的大雨,結局卻大不相同。
在樂昌市的一家士多店,店主王阿姨告訴記者。2006年的“碧利斯”至今想起來都心有餘悸。“當時整個店都被水淹了,足有5米多高。”但這一次,她的店只是漫進了一些水,第二天便退了。當地不少人雖然對此沒有精確的概念,但他們猜想,這或許跟這個樂昌峽水利樞紐有關。
“17日,持續的強降雨使得樂昌峽的入庫水量最高達到2800立方米/秒,但如果樂昌峽按照來水量下泄,預計到達韶關市的洪峯將再增加50釐米,更多地區將會被洪水浸泡。”韶關市水務局局長曾憲波告訴記者。經過一再權衡,在確保工程安全的前提下,樂昌峽閉閘攔住洪水,逐步控制下泄流量,減輕下游防洪壓力。最終,實際抵達韶關市區的洪峯爲54.11米,比預計降低了39釐米,成峯時間推遲了5個小時,爲下游部署抗洪準備爭取了時間。
千年一遇特大暴雨無撼惠州
如果此時沒有水庫調節,按入庫洪峯流量5600立方米/秒自然下泄,庫區洪峯與水庫大壩和惠東縣城之間的區間洪峯疊加,惠東縣城將遭滅頂之災
8月17日晚上8時,省防總會商室燈火通明,廣東省副省長、省防總總指揮鄧海光通過三防視頻會商系統與惠州市三防指揮部進行緊急會商,瞭解和指揮惠州市白盆珠水庫的洪水調度。此時,白盆珠水庫因庫區持續強降雨,水位暴漲,情況十分危急。
據瞭解,從16日開始,地處東江支流西枝江流域的白盆珠水庫庫區,持續普降暴雨到特大暴雨,其中高潭站24小時降雨強度達1000年一遇。
持續的特大暴雨,使白盆珠水庫庫區出現近500年一遇的特大洪水。17日12時,庫區最大入庫洪峯流量達5600立方米/秒,水庫水位暴漲至81.45米,超水庫防限水位5.45米,這是水庫建庫以來從未到過的水位。如果此時沒有水庫調節,按入庫洪峯流量5600立方米/秒自然下泄,庫區洪峯與水庫大壩和惠東縣城之間的區間洪峯疊加,惠東縣城將遭滅頂之災。
爲了削減洪峯,水庫開始洪水調度,此時水庫泄洪量控制在1208立方米/秒,將絕大部分洪水攔截在水庫裏,有效減輕下游惠東縣城的防洪壓力。
由於水庫削峯率高達78.4%,使下游惠東縣城出現洪峯的時間推遲14小時,發揮巨大攔洪削峯減災作用,使惠州市區、惠東縣城和下游10個鄉鎮50萬人,廣汕公路(約70公里)、廣梅汕鐵路惠州段(約70公里)、平潭機場和32萬畝農田免受洪災。
值得一提的是,白盆珠水庫發揮的巨大減災效益,主要得益於三防部門的科學調度。要加大泄洪量,就必須動用底孔閘門(此閘門在水庫建好30多年後,只在2008年動用過一次),爲穩妥起見,科學決策,省防總緊急召集水庫設計單位——廣東省水利水電規劃勘測設計研究院的專家到省防總緊急會商,專家查閱了大量的水庫設計資料後,建議除全部打開溢洪道閘門泄洪外,還可打開大壩底孔閘門參與泄洪。省防總經會商後認爲,同意惠州市三防指揮部實施底孔閘門開閘泄洪。
思考
中小河流小水電成隱患
在部分地區,記者瞭解到,由於水電站的過量建設,導致部分河流的防洪能力自然下降。近幾年,廣東屢次出現鄉鎮三級河流發生罕見山洪災害,水電站建設而導致河道排洪能力下降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曾幾何時,小水電作爲發展山區經濟的支柱產業,被視爲農村脫貧致富的主要途徑之一。洶涌的建設熱潮之下,廣東小水電的裝機規模躍居全國前列。在粵東、粵北和粵西等山區河道上,隨處可見小水電站的身影。
然而,佈局過於密集、開發接近極限的小水電站,不僅引發了水環境危機,還因爲在水資源利用上與民爭利,時常引發糾紛。而更爲重要的是,小水電站的安全問題早已被廣爲詬病。在多次洪澇災害中,小水電站工程都是導致災情擴大化的一個重要因子。
在如此高密度的水電開發中,電站相關工程在設計、建設和監管上能否準確到位,本身就是一個難題。在粵東、粵西採訪時,多位縣鎮水務部門負責人向記者吐苦水,“水電站監管難”。粵東某縣一鎮水務所所長告訴記者,在該鎮所轄範圍內的30餘宗水電站,作爲最直接對接的水務部門,他們只有巡查的責任,卻沒有處罰的權力。
小水電站所引發的“問題”並不限於其自身。在部分地區,記者瞭解到,由於水電站的過量建設,導致部分河流的防洪能力自然下降。由於河流上游興建了大量小水電站工程,正常情況下鄉鎮多數河道幾乎長時間都處於無水狀態。“水電站要麼蓄水不放水,河道天天被晾曬,要麼河水蓄滿後大量下泄,一曬一衝河堤和河牀肯定受不了。”
記者手記
要看到光環下的“小水利”問題
白盆珠水庫和樂昌峽水利樞紐只是這次抗擊洪水的工程中若干大型水利工程的一個縮影。水利部門統計,在本次特大洪水防禦過程中,全省32座大型水庫共攔截洪水22億立方米,有效發揮攔洪削峯作用,爲減少人員傷亡和災害損失發揮了重大作用。
如今的成功來自曾經的傷痛,作爲水利大省,廣東多年來遭受的洪澇災害讓我們狠下決心,抓好了一條又一條大江大河的綜合整治。2003年,省委省政府根據當時的省情、水情,作出在全省實施城鄉水利防災減災工程建設的重大決策,對290多宗城鄉水利防災減災工程項目進行除險加固,總投資540多億元,2011年工程基本完工後,高水平的硬件設施以及日臻完善的管理機制,讓這些大中型水利工程經得起大災大難的檢驗,成爲抗禦大江大河洪澇災害的中流砥柱,抵禦颱風暴潮的主心骨。
就在我們爲此欣慰的同時,也要看到“大工程”光環下的“小水利”的問題。小水電問題頻發、鄉鎮中小河流發生罕見山洪災害等“小水利”問題也在這次大災中呈現出來。當廣東大江大河防禦能力提高後,應將更多的精力和資源投向山區中小河流和小流域治理,提高山區防災減災能力和基層三防能力。
從小水電站開發建設的審批到監督管理,從鄉鎮一級的中小河流堤防的建設到維護管理。如何下放權力,強化基層管理,做好權力與責任的平衡,做到責權利相統一,提升基層三防能力,是廣東下一階段水利三防工作需要考慮的問題。
南方日報記者鄧聖耀谷立輝劉進黃穎川見習記者郭家軒
通訊員粵水軒張治家羅吉發自廣州、梅州、茂名、韶關
策劃統籌陳韓暉胡念飛盧軼鄧聖耀
(來源:南方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