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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中國漢字聽寫大會》題庫組來說,各種辭書成了手頭必備。圖爲題庫組工作人員正在找詞兒。
《中國漢字聽寫大會》的比賽間歇,小選手們逮着空兒就翻字典、記難詞。
本週五晚,《中國漢字聽寫大會》的決賽將在央視一套播出,究竟哪個“神孩子”能拿下冠軍,到時將揭曉。儘管之前考題已被觀衆質疑太難,據瞭解,決賽考題還要比之前任何場次都難。對此,節目總導演關正文說,這檔節目看上去形式簡單,但怎樣讓考題既能難住中學生選手,同時又讓觀衆覺得有意義,令節目組尤其是負責出題的6個“小夥伴”挖空了心思。
8000個詞篩剩2800個
留下的難詞還需具備文化蘊涵
作爲《中國漢字聽寫大會》題庫組負責人,今年20歲出頭的前堂客(因節目組保密原因,報道中用的是化名)回顧起組建題庫的過程時,還是心有餘悸。《中國漢字聽寫大會》13場比賽,耗掉詞語1300個左右,但在賽前節目組“爲了節目能安全錄制”,備了2800多個詞語。“就這2800多個詞語,已經把我們‘找趴下了’。”前堂客感嘆道。
原來,這些詞語不是從字典、辭書裏直接搬到計算機題庫中的,而是6名平均年齡只有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一個個挑選,一個個分級、注音和釋義,然後敲進題庫的。
和前堂客一起建立題庫的有3個是節目組同事,負責數據分析、注音和釋義等工作;還有兩名“外援”,是北京大學中文系的研究生,專門在各種辭書裏挑詞兒。兩名研究生自從4月份接受任務以來,用前堂客的話來說,“就泡在圖書館各種辭書的海洋裏了”。她們每週每人至少要給前堂客提交三四百個詞語,直到節目錄制,她們提交的詞語大約有8000個,但最終被選中的只有2800多個。將近三分之二被過濾掉了,讓兩位研究生很鬱悶,說服她們的不是別的,而是數據。節目組隔三差五就帶考題到北京匯文中學測試,此外,全國各省市自治區的選拔賽也會反饋一些數據上來。10%的人寫得上來的詞屬於“十級”,20%的人寫得上來的詞屬於“九級”。以此類推,要是所有人都能答上來,這樣的詞屬於一級。憑藉題庫組幾個人在Excel裏所做的統計和分析,這檔節目對漢字進行了史無前例的“分級制”。
前堂客說,留下來的詞語不只是因爲難,它們還要具有必要的文化蘊涵,“像‘爨(cuàn)’這個字,如果它僅僅用在‘爨底下’這個地名裏,我們是不會選的,但它還能用在‘分爨’裏,出現在歸有光《項脊軒志》這樣的傳世文章中,它就可以進入考題範圍。”
“神孩子”攻陷“八級詞”
賽程過半緊急補充500個詞語
“我們的題庫就是個‘大肚子’,一二三級的詞語佔10%,九十級的詞語佔10%,像六七八級的詞語,選手可能答對也可能答錯,需求量最大,能佔百分之三四十。”前堂客透露說,即使之前備了2800多個詞,當節目錄完第八場比賽時,隸屬於第八級的詞語還是鬧起了“題荒”。連着好幾個晚上,題庫組幾個小年輕熬夜到三四點鐘,好不容易又補充了500多個詞。
“我們之前已經預計到這些中學生肯定不怕題太難,但還是沒料到他們這麼‘神’。”前堂客說,“犖犖大端”、“尥蹶子”、“酆都”這樣本屬於第八級的詞語在初賽階段就被選手挑落馬下,讓節目組預感題庫可能告急,沒想到預感應驗了。她坦言,在緊急補充題庫的那幾天,她近乎絕望,因爲有時候一個小時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她曾向總導演關正文申請說,希望出題尺度放寬一些,找《康熙字典》那些難詞來考,好在導演最終堅持了底線。
不過,關正文自己也透露,其實到那個時候,自己也有些“無奈甚至絕望”了。他說,目前觀衆能看到每期一個半小時左右的比賽,其實都是經過剪輯的,每期節目至少剪掉了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大概能考30個詞語左右,幾乎每個孩子都不錯,上來答完題又回到座位上,就是不下去。”這讓關正文哭笑不得,因爲它意味着低難度的詞彙基本廢了,只能提高難度。在補充題庫的時候,1978年考進北京師範學院(現在的首都師範大學)的關正文所秉持的標準就是,“我自己會寫的詞就不要考了”。
比賽準備再足也出“事故”
中學生寫出古漢字
《中國漢字聽寫大會》的題庫在建立過程中,一些語言文字專家也對這些詞語進行了評估,這中間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篩除異體字,但即使這樣,還是免不了比賽中出現預料不到的“事故”。
半決賽第一場中,杭州外國語學校的劉浥塵碰到了“衾(qīn)寒枕冷”這個詞,對於這位後來被稱爲“大師”的男孩來講,這個詞並不難,但他將“衾”寫成了一個關正文直到現在都沒有再見過的字。三名裁判都裁定,這種書寫與正確答案不符,不過劉浥塵正要退場的當口兒,一名裁判突然提出異議,指出這個字存在於古漢語中,算不上錯。
“你想想,像劉浥塵這樣的強手,如果被淘汰了,其他隊伍肯定士氣大漲。當別的隊伍開始歡慶的時候,裁判忽然說寫對了,肯定會產生一些爭執和矛盾。好在我們完全尊重裁判,他們討論了半天之後,決定判對。”關正文透露,這段“事故”並沒有播出來,而是決定讓劉浥塵換詞重考。“直到現在,還有隊伍對這個判罰有意見呢。”這不奇怪,接下來的比賽中,劉浥塵將浙江隊帶進了總決賽。
此外,節目已經播出的內蒙古赤峯二中李響悅對於“瓜瓤”的書寫,也引發了不少觀衆討論。李響悅這個單獨和十幾名對手周旋了11輪的小姑娘,最後因爲把“瓜瓤”寫成了“瓜穰”,遺憾出局。但後來有觀衆發現,“穰”其實是“瓤”的異體字。“我們當時根本沒反應過來,我相信李響悅也絕不是說知道這個‘瓤’通那個‘穰’,就故意寫成禾木旁,她誤打誤撞地就寫出了一個異體字。”說起這個,關正文有點啼笑皆非。
追問
明年比賽怎麼辦?
節目越播越火,人大附中、北京四中等中學已經開始準備明年的比賽,這些接踵而來的好事兒,卻讓關正文壓力山大。首季比賽的題目已經出得如此艱難,他現在還真沒想好明年的節目拿什麼考題來考這些“神孩子”和電視機前的觀衆。據他透露,來年的《中國漢字聽寫大會》,節目仍將堅持這種考題難度和深度。
“現在有觀衆質疑考題太偏,但我自己並不這樣認爲,我們的前人能用20個完全不同的詞語表達‘疼痛’,能用40個不同的詞語形容‘笑’,但現在我們掌握的詞彙越來越少,意味着我們在表意上趨於退化。”關正文表示,上週五、週六連播兩場的最佳個人晉級賽,從名家作品中請出了不少難詞,在來年的節目中,這種形式或將更爲常見。
此外,他透露說,收錄兩萬多字的《新華大字典》最新修訂版正在編纂過程中,如果這本大字典能夠滿足節目的需要,在很多參賽者和觀衆眼裏非常神祕的題庫,或許能夠找到一個明確的出題依據。(王國強)
(來源: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