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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我已經16歲。彷彿成長僅在那麼一瞬,細細想來,卻也是漫長的。
我初體會到“成長”一詞是在一個夏夜。我與父親在玉米田間散步。夜已深,似乎連蟲鳥都已經睡去,整個田野寂靜得可怕。我與父親在月光下安靜地行走着,一時間好像也找不到什麼話題可說。於是我戴上了耳機,將自己與這田間自然隔絕了起來。父親示意我把耳機摘下來。“怎麼了?”“既然來到了這村野裏,就少聽那些浮躁的聲音。”我剛欲爭辯,父親便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我傾聽。我豎起了耳朵,四周寂靜無聲,於是某種聲音便無意識地被放大了。“咔吧,咔吧;咔吧,咔吧……”這是什麼聲音?我問父親。“這是玉米拔節呢!”“玉米拔節?”“就是玉米長個子呢!”我看見父親滿臉憧憬地笑着:“小時候常聽見這種聲音,如今住進城裏,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這樣美妙的聲音了!”
我索性閉上眼睛,細聽着“咔吧,咔吧”的拔節聲,像玉米在低聲說話,又或輕聲笑着,竊竊私語着。玉米長個子麼?我忽然想到了最近也在長個子的自己。“玉米會疼嗎?”我問父親。父親立刻會意了我的意思,這幾日我的腿總是痠疼的,母親說是因爲在長個子。“成長都是會痛的吧,”父親說。
或許沒錯,成長都是會痛的,玉米拔節,是那“咔吧,咔吧”的抽稈的聲音,從原來的枝稈中抽出新的枝稈,怎麼會不痛呢?人的成長或許是眼淚滑過臉頰的聲音;或許是幼稚地與長輩爭吵的聲音;又或許是夜深人靜,時鐘“滴答”行走的聲音。當然,它少不了開懷大笑的聲音。人成長的聲音或許不僅僅似玉米拔節一般單調,但正如父親所說,疼痛是少不了的。
然而整個成長過程絕對不只是疼痛的聲音。在疼痛背後,成長是淚落下後,自己擦乾說的那句“沒關係”;是與長輩爭吵後愧疚的那句“對不起”;是夜深人靜時,聽時鐘行走,而靜心利用好每一秒,行筆沙沙的聲音;也是開懷大笑過後,沉靜下來,獨自祝願的聲音。
聽生命拔節的聲音,那絕不僅是“咔吧,咔吧”的單調之音。而是一路走來,我們的靈魂化蛹爲蝶的絢爛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