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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沙特一直是美國在中東阿拉伯世界最重要的盟友之一,戰略地位不輸埃及。然而,2011年以來的種種摩擦,似乎正將這對曾經的親密盟友推向“分手”的邊緣。10月18日,沙特拒絕擔任聯合國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如果這只是沙特在向美國“鬧情緒”,那麼,發生在兩國之間的一系列摩擦,纔是可能導致美沙“分手”的真正原因。
過去幾十年間,美國與沙特之間牢固的盟友關係,建立在沙特爲美國提供源源不斷的石油、美國則爲沙特提供安全保障的框架上。但近兩年來,這兩個戰略根基都已經開始鬆動。
從美國方面來看,由於在頁岩氣技術方面取得突破性進展,美國將大大降低對中東石油進口的依賴。國際能源署預計,到2030年左右,美國基本上可以實現能源自給自足。這意味着海灣產油大國對於美國的戰略重要性也將隨之下降。到時候,美國就可以擺脫某些牽制,重新確定其與中東石油大國的關係,比如與伊朗修好。
沙特意識到其手上的石油“王牌”正逐漸失去對美國的吸引力與牽制力,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
其實,在“阿拉伯之春”爆發3年來,沙特已經感覺到了這種“危險”。
2011年年初,突尼斯、埃及、利比亞和也門等阿拉伯國家先後爆發反獨裁、反專制的民衆運動。作爲當前仍在實行高度集權的少數君主制國家之一,沙特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着自己的統治,打壓一切可能動搖其政權穩定的危險因素。但在“阿拉伯之春”中,美國扮演的是一個積極推動者的角色,並間接促使革命浪潮刮到了沙特。雖然沙特國王阿卜杜拉很快用“胡蘿蔔與大棒”平息了國內的“反抗”,但沙特對美國的推波助瀾行爲一直耿耿於懷。之後,沙特出兵鎮壓巴林反政府浪潮的舉動,未獲支持反遭美國批評,也引發了沙特對奧巴馬政府的極大不滿。
真正讓沙特王室感到寒心的,是美國對待埃及前總統穆巴拉克的所作所爲。雖然局勢發展證明奧巴馬政府2011年放棄穆巴拉克是明智之舉,但美國對30餘年的老盟友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舉動,令沙特高層驚恐地想到:自己可能也會面臨被拋棄的命運。
敘利亞危機再次重挫了美國與沙特的互信。沙特一心想充當終結巴沙爾政權的推手,不僅出面拉攏多國組建了“反巴沙爾聯盟”,更出錢出力武裝敘利亞反對派。但奧巴馬卻遲遲不願對敘利亞採取實質行動。在今年9月與俄羅斯達成“以化武換和平”的協議後,奧巴馬突然宣佈擱置軍事打擊敘利亞的計劃,這更令沙特感到沮喪和憤懣。
如果說美國與沙特在埃及和敘利亞問題上只是有分歧,真正讓沙特燃起怒火的,則是美國眼下正積極推動與伊朗修好。
自1979年伊朗建立什葉派伊斯蘭政權以來,中東地區便逐步形成了兩大陣營——以伊朗爲首的什葉派國家陣營,包括伊拉克、敘利亞、黎巴嫩真主黨;以沙特爲首的遜尼派國家陣營,包括埃及、海灣六國、約旦、也門和北非阿拉伯國家。30餘年來,伊朗與沙特操控這兩大國家陣營展開了中東控制權的激烈博弈。而美國承諾向沙特提供的安全保障,即是防止伊朗在任何時候攻擊沙特,這也被沙特視爲國家核心利益。
在2003年伊拉克戰爭之前,薩達姆領導的伊拉克遜尼派政權對鄰國伊朗起到了有力的制衡作用;但薩達姆倒臺後,什葉派上臺,伊拉克倒向了伊朗。此時,美國只得加強與地區經濟政治大國沙特的合作,聯手製衡伊朗,防止其製造出核武器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在內賈德執政伊朗的8年時間裏,美沙兩國目標一致,合作親密無間。
但今年8月伊朗總統哈桑·魯哈尼上臺後,美伊兩國開始頻頻釋放積極信號,尋求開啓美伊關係正常化的“建設性接觸”。美伊兩國推動緩和關係的進展,大大超出了沙特高層的預料,並令沙特坐立不安。沙特意識到不能任其發展下去,必須做點什麼。於是,數位重量級的親王頻頻向美國喊話,揚言沙特要疏遠美國,不再扮演“從屬者”的角色,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處理事關自身安全的地區大事。
爲了安撫沙特,美國國務卿約翰·克里本月初匆匆抵達利雅得,展開“修補友誼”之旅。
沙特高層對美國政府有如此多的不滿,是否就意味着沙特與美國這對曾經親密無間的盟友會一步步走向“分手”呢?那倒未必。正如以色列國家安全研究中心在一份最新報告中指出的那樣:“沙特威脅降低與美國政治和安全合作層次的說法是空洞的,因爲在當今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像美國那樣的超級大國準備填補華盛頓和利雅得斷絕關係後產生的空白。沙特的選擇很有限,因爲它沒有能力自己解決戰略威脅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