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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6日,在北京市房屋違法出租問題治理工作會上,北京市委常委、副市長陳剛表示,全市要力爭徹底根治房屋違法出租問題,2014年北京將爭取杜絕羣租房現象。
北京對羣租房的整治工作從2009年就開始展開,而記者走訪發現,羣租房現象在許多小區依然屢禁不絕,學生族和外來務工人員構成“羣租客”主力。
11月27日,湖南來京租房居住的徐靜籌劃着搬家。
她打印了一張小紙片:“牀位轉租。小南莊小區八人間下鋪。”貼在附近的電線杆、路牌和小區張貼版上。
“今天接了四個電話說想看房。”徐靜說:“租金便宜,交通方便,還是很搶手的。”
跟隨徐靜,記者來到了她即將搬離的住處,探訪“羣租客”的生活。
60平方米的房子有14個牀位
位於北京市海淀區小南莊小區的這套房不足60平方米,左右各一間房,中間的客廳被隔成一個單間,中間留出一人寬的過道;七八平方米的廚房也被改造成了單間;唯一的衛生間內,馬桶不斷髮出低沉的抽水聲;廁所門上貼着“值日表”,租客們每月輪流分派打掃四天衛生。
徐靜的房間是主臥。20來平方米的房間,左右各擺放着兩排上下牀,共八個牀位。
上下鋪的佈局,很像大學宿舍。徐靜笑道:“這就是大學集體生活的延續。”
“我們都是從天南海北聚在一起的。”徐靜說,幾個女孩兒之前並不認識,八個人中,四個考研的,三個工作的,還有一個正在找工作。“其他房間的人也基本上是考研+工作+剛畢業找工作的構成。”
徐靜2011年大學畢業後找到這處房,已經住了兩年。她說:“房間雖然小,條件差,但租金便宜。我把預算堅定地控制在800元以內。”
徐靜的牀位是個下鋪,當時租金遠遠低於她的預算,每個月380元,上鋪則還要便宜20元,水電氣費固定每月25元。
“我們這種羣租的,基本上都是出於經濟考慮。你想想,北京房價那麼高,考研的和剛參加工作的哪有那麼多錢?”徐靜感慨道。
徐靜同屋剛搬走一個女孩,因爲跳槽後工資漲了兩倍。臨走前,女孩揮手告別說:“我終於逃離了!”這話讓徐靜記憶猶新,“我們當時都特別羨慕。”
如今,已經工作兩年的徐靜經濟上比剛畢業時寬裕些,決定搬到另一個羣租集中地――天通苑,跟一個同事租一間次臥,每月1600元,兩人分攤。“還是羣租,但也總算逃離了‘大學集體生活’。”徐靜笑道。
來來往往的羣租客
房間內每張牀都掛着牀幃,聽得見牀幃內敲擊鍵盤的聲音,卻聽不見人聲,也並不見人。
――“室友呢?”
――“都在自己窩裏上網吧。”
這時上鋪一個女孩拉開牀幃,探出頭對我們客氣地一笑,默默地點一下頭,算是打招呼,隨後又拉上牀幃,繼續做自己的事。
徐靜是8人間最後搬入的租戶,她搬來後,與另外13個人聚到了這不足60平方米的同一屋檐下。
“左邊那間次臥住着4個男孩,也是考研的加剛工作的組合。我們不怎麼說話,基本不互問對方的情況。”剛好有個男孩走出門,見到徐靜,微微點頭,接着打量了記者一眼,然後匆匆走開。“我們都是這種‘點頭之交’。”徐靜輕聲說。
在羣租房,工作日早上7點大家就陸續起牀去上班、自習;8點一過,屋裏基本上就沒人了。晚上7點多,大家又陸續回來,進各自的小屋,做各自的事兒。生活是規律而互不干涉的,但在狹小空間裏小矛盾也不時發生。
“同屋一位女孩子東西比較多,我挪了一下,她衝我發火說不喜歡別人動她東西,鬧得很兇,還報了警。”徐靜自己在小屋裏就曾“惹過麻煩”。
“總體來講大家相處得比較平淡,每個人似乎都會有新的變數、新的打算,來來往往,相處時間都不會很長。”在徐靜看來,朝夕相處的每個人又都有自己獨立的世界,每天見面時間又少,沒有人把注意力過多地花在處理人際關係上。
“這是一種小心翼翼又心不在焉的相處模式。”徐靜如此總結羣租房裏的人際關係。
“洗澡有時排到12點以後”
一個主臥住8個人,次臥住4個,廚房和客廳也被隔斷成小單間,分別住1個人。
徐靜認爲“一套房住14個人,是件很誇張的事情。”說起羣租生活,徐靜脫口調侃道:“羣租有風險,入住需謹慎。”
羣組客首先必須接受“人多資源少的現實。”
盥洗高峯排隊是免不了的。“晚上洗澡有時候會排到12點以後。”徐靜說,“我們後來有經驗了,就算好時機儘量錯開。”
廁所裏的熱水器顯得有些陳舊,且“熱水來得慢,去得快”。雖然租客使用不太方便,但房東一直不肯更換。
羣租客還必須時刻警惕安全問題,而這是讓徐靜最後決定搬走的重要原因。
“打隔斷必然會破壞房屋的承載結構,我總覺得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心裏不踏實。”徐靜告訴記者,“現在的房東是二房東,原房東在美國,他的本意是整套房子最多住6個人,但經過了二房東,打個隔斷,住戶就翻了一倍多,這對二房東來說的確有利可圖。”
記者看到,每個房間門口只有一把小掛鎖,而房內的鎖門工具,是一個普通的插銷。“雖然入住時房東保證絕對安全,沒出過事兒,但我總覺得不放心。”徐靜告訴記者,有一次她無意間發現房東把大門鑰匙順手放在樓道里的消火栓上。徐靜趕緊找到房東,而對方打着哈哈說:“反正你們每個小房間不都會上鎖嗎?”
在徐靜所住的8人間裏,有兩個插線板放在地上,五六根電源線縱橫交錯;一個插線板用透明膠帶固定在兩個上鋪中間的牆壁上插滿電線,離牀距離不足1米。
記者問上鋪剛搬來的娟娟是否覺得有用電安全隱患,這個20歲出頭的女孩一臉愕然發出反問:“沒事吧?”
“誰不希望住大房子”
11月20日,北京市工商局、住建委、公安局聯合表示,從即日起至明年2月底,將在該市範圍內開展對非法從事羣租房業務爲重點的房地產經紀行業違法經營行爲的專項整治,查處違法違規行爲。
而在今年7月,北京住建委等多部門印發的《關於公佈本市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積標準等有關問題的通知》中明確規定: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積不得低於五平方米,每個房間居住的人數不得超過兩人。出租住房的,應當以規劃設計爲居住空間的房間爲最小出租單位,不得改變房屋內部結構分割出租,不得按照牀位出租。廚房、衛生間、陽臺和地下儲藏室不得出租供人員居住。
面對如此規定,徐靜笑言:“我們那‘集體宿舍’完全就是該整治的典型。”
據北京市公安局人口管理總隊副總隊長張曉月介紹,羣租房安全隱患突出。到今年9月底,管理總隊接到羣租房相關案件4709起,約佔同期全市出租房屋案件的40%;刑事案件頻發,入室盜竊案居高不下,僅上半年發生在羣租房中的就有756起,約佔全市同類案件的10.8%。
在徐靜看來,選擇有安全隱患的羣租實屬無奈。“政策規定我們也能理解,但有時候還是覺得對我們這種北漂蟻族來說,有點不近人情。”
“羣租族因爲這種無奈‘蝸居’在一起,頗有些共患難的感覺。”徐靜感嘆說:“誰不希望住大房子呢,但得等我在北京紮下根兒吧。”記者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