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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在離福建省平和縣城最遠的蘆溪鎮當了6年鎮長的陳建寶,終於進城任縣糧食局局長。51歲的老陳卻高興不起來——糧食系統困難單位多,平和縣還是全省18個糧食庫容嚴重不足的縣之一,別說今年完成新建2.5萬噸糧庫的任務,就是解決拖欠了100多名職工的社保、醫保費,也都讓他發愁。
辦法是有。糧食局有全縣機關事業單位中最多的國有資產,且不說17個糧站,單是在局門前的百匯商業街上就有着100多間店面。每間18平方米,每年租金卻纔2640元。“要是每間都能公開招標,重新招租,那很多問題就能解決了。”可這招,陳建寶只敢想,不敢用——這些店面出租基本都是“人情租”“權力租”,這個“雷區”很難碰。
向部門“自家肉”開刀
統一處置,讓財政“家底”厚起來
平和地處閩南山區,是個不折不扣的欠發達縣。工業發展不佳,財政收入在漳州市更不佳,縣委、縣政府的辦公樓都還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建築。
儘管財政拮据,但一些有門店、有三產的部門和單位,小日子過得都不錯。這些有長期收益的國有資產,自然也就成了各個部門和單位的“自家肉”。窮財政要辦大事,必須對這樣一塊“油水大”且“早已吃慣了嘴”的利益“揮刀”。
“我們就是被逼到這個地步了。”縣財政局副局長賴志生5年前就已經被“暗中”授命主持“操刀”。2009年,隨着海峽西岸經濟區上升爲國家戰略,福建各地進入了新一輪高速發展期。平和縣儘管至今還享有“全省23個重點扶貧開發縣之一”“原中央蘇區縣之一”等不少政策扶持,但由於家底薄,來了項目也往往拿不出配套資金而無力爭取。“資本金不足、政府無抵押、銀行不敢貸。每次討論要建設或要申請什麼項目,我們財政局就頭疼不已。”賴志生說。
“假如能把這些分散在各個單位的國有資產統一公開處置,不僅可以提高收益,項目資本配套資金、銀行抵押等問題也可以迎刃而解,而且讓市場決定這些資源價值,能有效預防權力和人情滋生的腐敗。”平和縣委書記沈金水說。
重新招標租金增3倍
兼顧公平,收入六成返還原單位
經過幾年反覆的推敲、設計,2013年7月,由縣紀委組織牽頭開始了名爲“全縣非經營性國有資產統一轉爲經營性資產”改革。
第一步是清查。全縣共有132家機關單位擁有這樣的國有資產,簽訂的各種合同多達700多份,固定資產價值就達7.6億元。第二步是集中。由縣政府組建的興和投資發展有限公司正式成立,所有清查出的資產全部集中由這家公司統一經營。第三步是重新公開招標發包。其中,重新招標發包最受關注。
曾凡生今年56歲,原是縣糧食局職工,上世紀80年代末就和很多同事一樣,辭職後在百匯街上租了兩間糧食局蓋的店面,夫妻倆一起經營日用百貨,一干20多年。“這次重新招標一共有32間店面,我還是標我原來的這兩家。”曾凡生說,招標方式採用暗標,各自填寫好自己的標底,密封后統一在縣行政服務中心開標。不許帶電話,四周都是攝像頭,每開一標,工作人員都通過投影儀顯示到大屏幕上。
最終,老曾以每年1.385萬元的價格中標了其中一間店面的經營權。這比原來糧食局給他定的租金高出5倍多,而且每年還要遞增5%。但曾凡生心服口服:“我在這條街上經營了這麼多年,光是培養出的老客戶都有兩代人了。而且糧食局還用這些多出來的收入,對商業街進行重新整治,有這樣一個更好的經營環境,比什麼都強。”
那次國資經營權招標,平和縣板仔中學有一塊100多畝的農場,原來的合同是20年,每年租金6000元,重新招標後,現在每年7萬,增值10多倍;東路上4間原屬縣經貿局的店面,原來每年租金7萬元,這次以29.5萬元發包……
“清查出的合同中,首批有100多個已重新招標,增值達到308%。”縣紀委書記張嬌興告訴記者,“但這並非我們最終目的,改革的最終落腳點,是要讓大家看到公平正義。”
根據最初的制度設計,雖然經營權統一收歸興和公司,但產權仍屬原單位。重新招標後收入的60%,以預算內的形式和標準,用於原單位的辦公經費。考慮到縣糧食局和縣商業總公司包袱重,縣政府將招標所得464.6萬元全額返還,專門用於解決他們的歷史欠賬。
讓國資四兩撥千斤
市場主導,帶動資金有望超45億元
重新招標發包,達到了集腋成裘的目的,但真正盤活國有資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7.6億多元的資產到了興和公司手上,經過公開招標的改革後,能估算出的總資產至少可達20億元以上。如此龐大的金額,如何運作得當,成爲發展之動力而不是負擔,對於缺乏工業化經驗的平和縣,依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家把目光聚焦在2009年開工建設的省道319線平和段改造上。這個總長83公里、總投資5.5億元的項目,是以收費還貸的模式開工建設的,但開工沒多久,福建省政府就宣佈全省省道取消收費,資金計劃完全被打亂。於是,很多人認爲,既然政府的興和公司有錢了,直接投入不就得了?
答案看似很簡單,但這是在走政府包辦的老路。新路怎麼走?缺乏國有資本運營經驗的平和縣最後統一了思想:“堅持市場配置原則。在市場中的問題,到市場中找答案。”
“國有資本不能包辦一切,但因爲信用好,完全能發揮四兩撥千斤的作用。”賴志生說。平和縣把集中運營的國有資本,當作吸引更多社會資金參與發展的‘種子資本’,凝聚和激活了更多社會資本參與到政府性投資項目中,極大地激活了資本活力。據介紹,依靠資本運營的思路,興和公司這樣的資本運作平臺,吸引了漳州投資發展公司等4家市場融資機構的投資意願,帶動資金有望超過45億元。
按照這樣的思路,省道319線平和段改造於去年底提前一年順利完工,銀行還款按月不差;陳建寶的糧庫工程,今年初完成了全部徵地,只待今年新一輪公開招標其餘的國有資產……與此同時,平和縣防洪堤壩、富美鄉村等一大批基礎設施建設工程,也都全部順利完工或開建。
據介紹,儘管財政收入依舊不高,但2013年平和縣政府資產負債率僅爲40%左右,遠低於全國縣級公共財政負債平均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