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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地方公務員考試正在陸續進行。報道說,今年各地考試報名火爆情況不如以前,北京、上海、廣東等多地招錄和報考人數雙下降,浙江等地更是創下近年新低。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今年大學畢業生人數創新高。
近十年來,國考熱一年比一年升溫。每到國考報名時間,人山人海的場面、最熱職位的比例,每每令人瞠目結舌。如今這一熱潮遭遇轉折點了嗎?從地方國考報名人數下降的情況來看,似乎出現了這種趨勢。有專家認爲,一方面是受政府精簡機構的影響,本屆政府上任之初就提出財政供養人員只減不增;另一方面,八項規定出臺,中央對公務員管理趨嚴,導致公務員的吸引力下降。有專家認爲,隨着法治中國建設的推進和行政管理的愈加透明,公務員的吸引力相對越來越小,國考熱降溫將成必然。
專家說得有道理。但回顧國考熱的到來,我覺得這一重要現象的產生並非只有上述原因那麼簡單,其背後當有更深的經濟因素。我們要注意,這一波國考熱的來臨其實是本世紀初以來十來年的事情,而這十來年恰恰是中國經濟高速發展期。經濟高速發展期,應當是人們財富創造能力空前的時期,社會大部分人應將主要精力投身於財富創造,社會的總體趨向應當是積極的,但奇怪的是,公務員熱卻恰恰反映了一種相對消極的心態——人們尤其是大學畢業生這個原本最具創造力的羣體,竟然大多選擇穩定的鐵飯碗。
再回顧歷史,上一次公務員的下海潮是上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中期。要注意的是,那時的社會大環境(主要是政府體制)也沒有發生重大變化,爲何整個社會的心態恰恰是積極的,爲何人們寧可從體制裏走出來,放棄保險的工作,也要去藍海闖一闖?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一點對於我們理解如今的公務員熱很重要。
在我看來,其實是同一個東西在發生作用,簡單說,那就是市場相對空間。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期,市場化雖然剛開始萌芽,但政府的反應較爲遲緩,市場的相對空間反而較大。在當時,政府的主導思維還是計劃經濟式的,很多政府人士思維模式尚未轉變,國有企業的包袱非常沉重,在步履蹣跚的舉國體制之外,市場經濟的發展雖然艱難,但逐步開創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給一部分有識之士提供了空間。當整個社會逐步意識到這一點時,人們的心態都轉而變得積極。到了21世紀初期,一切發生了變化。政府的思維模式有了重大轉變,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地位得到牢固確立,政府擺脫了國有企業包袱,相反,政府控制的精幹國企在很多領域收復失地。在地方層面,中國經濟形成了以行政區域進行經濟發展競爭的模式。簡言之,地方政府類似於大公司,地方的土地、勞動力等資源成爲招商引資的重要手段,地方融資平臺成爲政府錢袋。在這一過程中,政府權力得到擴張。在這樣的情況下,市場空間雖然早已比從前擴大很多倍,但相對空間的擴大沒有跟上。這導致不少人願意進入體制內,而不敢在體制外創業。
說到這裏,我們就能明白,公務員熱其實與整個社會歷史變遷有關,而要讓公務員熱降溫,那麼就要改變這一社會歷史土壤。只有擴大市場相對空間,我們才能讓更多人到體制外去創造財富蛋糕,而不是跑到體制內去分財富蛋糕。欣喜的是,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我們的社會正朝着市場相對空間更爲廣闊的方向發展。果能如此,公務員熱纔會漸成歷史,公務員纔會成爲一份可以被平常心看待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