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從“圍標”“串標”“蘿蔔門檻”到層層轉包滋生權力“掮客”……工程建設領域中招投標亂象頻生,一些地方甚至出現畫工當上建造工程師、廚師當上監理工程師、司機當上了安全員的“怪現象”。
招投標原本是爲了公開透明,“圍標”“串標”爲何能屢屢得手?這背後都有哪些“貓膩”?
招標環節:“圍標”“串標”有“黑手”
“有時,看似有十幾家企業參與投標,實際上僅爲一家幕後操縱。”因腐敗犯罪在江西某監獄服刑的一名大學基建處原處長告訴記者,一次工程招投標,一家公司往往能“召集”到十多家甚至更多有資質的企業出場相助,並根據自己的需要確定名下圍標企業的投標報價,一旦中標,利潤高達工程額的20%;一些中介機構則充當權力“掮客”,依靠賣標書、收報名費、諮詢費等牟利。
2013年4月,江西省贛州市曝出一起涉案標的金額高達32.47億元的特大串通投標案。自2010年以來,鍾某、劉某等人糾集謝某等人,從贛州公共資源網上獲知工程招標信息後,以贛州市全市範圍內公開招標的工程項目爲目標,通過組織、聯繫和掛靠、借用、收買多家公司對項目實施圍標,大肆進行“串標”犯罪活動。
經查,截至2012年5月,鍾某、劉某等人先後在贛州範圍內通過串通投標對58個工程或標段中標,中標金額高達32.47億元,並通過將所中標項目轉賣出去的方式,非法獲利1.2億餘元。
記者在部分省市調查發現,一些工程建設項目往往剛進入招投標環節,就在官商勾結之下,通過肆意操縱投標,形成牽涉面廣且嚴密的“黑色鏈條”。
2011年1月,江西省萍鄉市紀委曾通報一起招投標領域窩案串案,涉案標的金額達2億餘元,涉案違紀金額1600餘萬元。此案僅涉及串通投標項目就有21起,涉及串通投標公司100多家,共22名黨政領導幹部牽涉其中,6名科級以上領導幹部受到行政處分。
鷹潭市紀委執法監察室主任陳勇等辦案人員告訴記者,圍標串標手段背後,衍生出諸多操縱招投標“手法”:招標方“量身定做”設置門檻實現“蘿蔔招標”;將整體項目“化整爲零”,使之達不到法定招標工程規模標準,繼而採取“邀標”方式定標;採取“釣魚”方式,中標方先低價競標成功,再勾結招標方變更工程設計方案或追加工程量,達到牟利目的。
標後環節:層層轉包畫工能當建造師
“在招投標環節拿到建設項目,僅僅是一些承建單位‘賺錢’的開始。”鷹潭市監察局局長楊森告訴記者,“更大的‘貓膩’在招標之後。”
2012年4月,濟廣高速鷹潭南收費站的改造工程現場發生一起坍塌事故,導致6人死亡,直接經濟損失486.9萬元。經查,工程的施工方無任何建造資質,作業人員竟無一人具有行業從業技術資格證,甚至從包工頭到建造師等多人,爲僅僅懂得雕刻技藝的畫工。
僅僅一個月之後,鷹潭再次發生一起市重點工程的坍塌事故,導致2名施工人員當場被掩埋致死。事故原因是這2名施工人員在未接到工作指令、未採取任何安全防護措施、無相關人員看護的情況下進行違章作業。
調查發現,兩起事故均與施工單位資質不合格、監理單位缺位有直接關係。由於相關制度不健全,受利益驅使,一些施工、監理單位往往採取轉包、掛靠等形式進入市場,“一級企業中標,二級企業進場,三級企業施工,甚至是沒有資質的人員施工”成爲建築業一個怪現象。
爲確保工程質量安全,國家明令禁止中標企業對整個建設工程進行轉包或非法分包。“但事實上,不少中標企業存在着非法轉包行爲,並在轉包後徹底當起了‘甩手掌櫃’。”據楊森介紹,中標企業通常向掛靠企業收取總工程款的1%至10%作爲“管理費”或“轉包費”。
有些掛靠企業會將工程再次轉包給當地的包工頭。包工頭爲了獲利壓縮人力成本,往往聘請一些勞務費相對低廉的無資質人員參與施工。
標後監管:讓競標者“先掂量下自己能不能做”
如何從根本上遏制招投標領域亂象?“標後監管制度對招投標環節能起到制約作用。”陳勇告訴記者,2013年1月起,鷹潭市下發了《市政府投資工程建設項目標後監管辦法(試行)》等一系列規章制度,以強化工程建設項目各方職責和現場管理。
其中要求,建設單位以民事合同的方式與中標施工單位、監理單位約定:項目結算時,將根據檢查結果、考勤登記情況計算施工、監理單位違約金;對違約情節嚴重的,禁止進入鷹潭建設市場投標1至3年。
“爲保證工程建設質量,必須將施工、監理單位的主要技術及管理人員牢牢‘綁’在工地上。”鷹潭市城鄉建設局副局長周建水錶示。目前,鷹潭市紀委、監察局已根據考勤情況扣除違約金20多萬元,3家企業被列入“黑名單”,禁止一定時期內在鷹潭市承攬工程項目。
在鷹潭市便民服務中心亮化工程的招標中,第一中標排序人自知不能按約定派出本單位管理技術人員到場施工,主動向建設單位提出放棄第一中標排序人資格,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任何人都可以在互聯網上查詢到公司的誠信記錄,不守信等於自毀前途。”鷹潭市高新區一政府投資工程項目部負責人樊祥敏說,標後監管制度讓工程競標者心態發生改變,從“不管不顧先搶到手再說”到“先掂量下自己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