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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初夏,走進依山傍海、掩映在翠綠叢中的深圳大亞灣核電基地,彷彿置身綠草茵茵的大學校園。不遠處戒備森嚴、白牆紅頂的車間則提醒我們,這裏的核電機組正晝夜不捨地爲粵港兩地電網提供着綠色能源。
綠色效益:相當於植樹近10萬公頃
大亞灣核電基地位於深圳東部,目前有大亞灣核電站、嶺澳核電站一期和二期共6臺核電機組,均由中廣核集團旗下的大亞灣核電運營公司負責生產運營。20年來,第三方的持續監測顯示,大亞灣核電基地安全、可靠。
衡量核安全水平最重要的指標叫做“7000臨界小時非計劃自動緊急停堆數”,俗稱“跳堆”。大亞灣核電基地這一指標已連續數年保持爲零,達到世界先進水平。
在發電效能方面,2011年、2012年大亞灣、嶺澳一期4臺機組的能力因子3年平均值高於92%,超過世界先進水平。截至今年3月31日,大亞灣核電站1號機組連續安全運行4112天,嶺澳核電站1號機組連續安全運行3031天,分列國際同類機組的前兩名。
從1999年開始,大亞灣核電基地開始參加法國電力公司組織的世界核電領域最權威的比賽之一——安全運行業績挑戰賽。在這個由法、中、韓、南非等國64臺同類核電機組參加的挑戰賽中,大亞灣核電基地累計獲得31項次第一。
核電站的生態效益尤爲可觀。“與同等規模的燃煤電站相比,大亞灣核電基地每年可減少標煤消耗約1471萬噸,減排二氧化碳約3619萬噸,相當於種了近10萬公頃森林。”中廣核集團董事長賀禹說,到4月30日,大亞灣核電站累計商運上網電量2810億千瓦時,其中輸港電力1927億千瓦時,“安全就是效益,清潔、高效的核電爲緩解當地電力供應緊張局面,改善電源結構,促進粵港的穩定和繁榮起到了重要作用。”
設備管理:治未病,不能等出了事再治療
2013年盛夏,南京理工大學的兩名大學生自己帶着輻射測量儀來到這裏。他們實地測量發現,大亞灣核電基地的數據僅爲0.13—0.14微希伏/小時(輻射劑量檢測單位),而市區的測量數據爲0.17—0.19微希伏/小時。
大亞灣核電基地附近的居民羅育燦,在過去20年裏近距離感受到了核電的安全性。“這裏是風水寶地。”他說,“我1948年出生的,身體一點兒問題沒有,家裏孩子也沒事,我老母親現在108歲了。”
“核電站安全運行,無非就是設備和人不出問題。”中廣核核電運營事業部總經理蘇聖兵說。這一硬一軟兩方面的實力,決定了大亞灣核電站得以安全運行20年。
大亞灣的設備管理有一套獨立監督系統。蘇聖兵介紹,大亞灣核電基地研發了重大設備狀態監測與信息平臺,作爲提高主泵、蒸汽發生器等重大設備可靠性的重要輔助工具。該系統自2009年投運以來,發現近200項重要設備參數異常和多個隱蔽性故障,避免了可能對機組穩定運行造成嚴重影響事件的發生。經與國內其他核電企業及法國電力公司、美國愛克斯龍等國際核電企業對比,大亞灣的這套系統在功能、穩定性上均處於世界先進水平。
“我們還成立了設備的健康委員會,總經理部的成員做組織者,要求所有單位實時報告設備狀態,用關鍵指標來盯住設備狀態。”大亞灣核電運營管理公司第一副總經理劉達民說。
這是典型的治未病。“不能等出了事再治療。核電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可能引起連鎖反應。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廣東核電合營有限公司總經理楊兆說。
行爲規範:沒有程序不能進行任何操作
從美國三裏島,到蘇聯切爾諾貝利,再到日本福島,根據世界核電同行經驗,人因失誤導致的事件比例佔核電所有事件的50%至80%。
“人是會犯錯的,我們培訓中心有一個綜合性防人因失誤訓練項目,加強主控室及現場操作員、維修人員、工程技術人員的行爲訓練。”劉達民說,“重要崗位上崗兩年後要再次受訓,通過後才能再次上崗。一年培訓費就有3000萬元。”
劉達民胸前掛着6張防人因失誤工具卡,包括“工前會”“三段式溝通”“使用程序”“明星自檢”“監護操作”“質疑的態度”。在大亞灣核電基地,中層以上幹部時刻懸掛這樣的卡片。
目前,大亞灣核電基地累計投入13億元用於建設、維護通用及專項培訓和訓練設施,建成了國內核行業規模最大、擁有600餘臺各類技能訓練設備及裝置的維修技能訓練中心。核電基地按1:1比例建成國內首座核電站換料操作訓練設施,實現了國內核電機組換料操縱員自主化培訓和資質認證的零突破。
爲了規範人的行爲,大亞灣核電站的每一個生產環節都有自己的規程,從管理到執行,再到具體的運行、維修、系統設備改造,共3萬餘份。在大亞灣,沒有程序不能進行任何操作,從總經理到普通員工無一例外。“違反程序,處處受阻;符合程序,一路綠燈。”楊兆說。
此外,關注員工心理健康也是重要工作。“現在越來越多的80後、90後參加工作,管理要跟上。員工要打球,就多建球場;員工要躺地上曬太陽,就多建點草地。”劉達民說,“滿足了員工心理需求,員工幹活的時候就會更專注。”
運營安全:零“跳堆”是這樣煉成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管理運營好核電站,比建設還要難。當1994年大亞灣核電站正式投入商業運行的時候,中國人能否安全運行核電站,一度受到國際上的質疑。比如,如何減少“跳堆”,就是一塊硬骨頭。
“‘跳堆’就是核電機組一旦發現有潛在風險,就會自動停下來,是一種自我保護。”大亞灣核電運營公司安全副總工程師趙福明說,“我們要做的是,提升設備可靠性和周圍環境的可靠性,儘量屏蔽影響反應堆的外界因素,減少‘跳堆’次數。”
這很難實現,因爲造成“跳堆”的因素可以說成千上萬。一個小小的電容出了問題都會造成“跳堆”。投運當年,大亞灣核電機組“跳堆”9次。
能不能不“跳堆”?中廣核集團四處取經,八方求教,首先把小偏差管理做實。“有一段時間,我每天手機一打開就是下面報告上來的一兩百條事件,包括地上有個菸頭,或者哪個閥門異常。”劉達民說,“糾正小問題是爲了預防大問題。如果你在地上撿到一個螺帽,就證明設備健康可能有問題。”
小處用力,大處也不含糊。核電站運行到一段時間必須大修。“對設備在一個循環週期之後主動做出預防性檢修,而不是壞了再修。”趙福明說,大修工期長短是運行能力高低的體現,縮短了可以增加機組運行的時間。
爲此,大亞灣核電基地2006年成立了大修優化項目組,實施了燃料操作流程優化、裝料前抽真空排氣、動態刻棒技術等多個項目,大亞灣核電站和嶺澳核電站一期大修工期平均縮短6.5天和5.2天,創造了可觀的效益。嶺澳核電站2號機組第十次大修,以18.38天的大修工期,再次刷新國內核電大修最短工期紀錄,並處於國際同類機組先進水平。
就這樣,大亞灣6臺核電機組的安全運行得到了有力保障,過去5年實現零“跳堆”。而僅2013年,美國104臺核電機組自動、手動停堆次數分別爲36、34次,法國電力公司58臺機組“跳堆”34次。
核電發展:一度停頓的行業將迎來提速期
大亞灣核電站商運的這20年,是中國核電自主發展的縮影,全面實現“自主設計、自主製造、自主建設、自主運行”,走出了一條適合中國核電的發展之路。
無論是“借貸建設、售電還貸”的建設模式,或是“以核養核、滾動發展”的財務管理,還是運營中的標準化、專業化、集約化體系,大亞灣核電基地都爲後來者提供了高點起步的基礎和經驗。而人才的孵化培養則是大亞灣核電基地獻給中國核電事業的一份大禮。
截至2013年底,大亞灣核電基地共爲台山、紅沿河、寧德、陽江、防城港、咸寧等新核電基地輸送技術骨幹1591名,培養運行、維修、工程技術等領域關鍵技術崗位人才3956名,培養操縱員360人。隨人才而擴散的還有大亞灣核電基地的實踐經驗和管理標準,對促進我國核電規模化快速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截至目前,中廣核擁有在運核電機組10臺、總裝機容量達到1050萬千瓦,佔我國大陸在運核電總裝機的62%。在建機組數量14臺、總裝機容量1662萬千瓦,佔我國大陸在建核電總裝機的52%以上,居全球核電企業第一。
“要在採用國際最高安全標準、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適時在東部沿海地區啓動新的核電重點項目建設。”4月18日,新一屆國家能源委員會首次會議傳來的信息,讓以建設國際一流清潔能源企業爲目標的中廣核集團振奮不已。一度停頓的核電行業即將迎來提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