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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寫一株老樹,只寫樹上幾片綠葉,不寫山中草藥,只寫雲興霞蔚。”70歲時,香港作家董橋與讀者在文集《橄欖香》裏訂立上述盟約。兩年後,他淡然道一聲“珍重”,便在編務世界謝了幕、退了場。
他的轉身,引來一片唏噓。
好像很少有作家被貼上這麼“分裂”的標籤:“你一定要讀董橋”“你一定不要讀董橋”“你不一定要讀董橋”。各執一詞,好不熱鬧。無論喜歡與否,我們不妨讀一讀董橋,或許他就是被你忽視的香港味道。有惺惺相惜的作家稱,董橋使人想起余光中、陳之藩……但他們大約只能算半個香港或幾分之幾個香港,而董橋的風味,就是香港。
人生百態、世事萬象,在董橋的筆下確是一笑一嗔皆文章:一半是從明清小品裏繼承的靈動趣味,一半是從英文隨筆裏延續的淵博瑣碎。說到底,他的骨子裏是精緻主義的文人趣味,精緻的生活、精緻的文字、精緻的格調。總之,是一幅舊派風景。而這舊派風景裏的精緻因子,對於現代人尤爲珍貴。
福柯有句名言:“話語即權力”,其言不虛。網絡帶來了文化的解放,讓每個人都掌握了話語的權力。環顧四周,我們幾乎每天都在言說,從線上到線下,從微博到微信,從工作到生活。爲了被“聽到”,我們大聲疾呼,把語言變成了營養盡失的方便麪、變成了不受約束的暴力。被話語包圍的我們,充分享受到想說就說帶來的刺激和快感,但在急匆匆的表達之外,卻是漢語美感的退守消失。
如果說機械化大生產讓商品變得低廉,網絡時代則帶來了話語的貶值。精緻確乎成了一種奢侈品。從這點來看,董橋的文字和本期《讀書論世》欄目中閻連科的反思,它們共同的價值便是一種對於精緻文學的追求。
受到英式文化薰陶的董橋,將人生的中年比作下午茶,他說“這頓下午茶是攪一杯往事、切一塊鄉愁、榨幾滴希望的下午。”我們的希望是,本期《讀書》副刊也爲您帶來一個精緻美好的下午。
(任姍姍)
《人民日報》( 2014年05月06日2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