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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烏克蘭廣場抗議到克里米亞危機,再到東烏克蘭分離運動,烏克蘭問題一直在持續發酵,俄羅斯與美國和歐盟的衝突也在不斷升級。德國媒體一直在密切關注烏克蘭局勢。不過,德國主流媒體和民衆在如何看待俄羅斯和普京的問題上存在分歧,甚至出現了看法截然對立的局面:主流媒體旗幟鮮明地親美反俄,要求政府對俄羅斯實施更嚴厲的經濟制裁,而德國民衆則發出了理解普京和反美的聲音。對此,德國《網上雜誌》刊文指出,德國主流媒體在對俄羅斯的報道中脫離了民意。北德電視臺(NDR)也報道說,在俄羅斯問題上,記者所寫的和民衆所想的之間存在着巨大的鴻溝。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先看德國媒體。德國主流媒體從烏克蘭廣場抗議開始便站在了抗議者一邊。其報道口徑和模式簡單而明確:親歐盟的抗議者和反對派是好人,俄羅斯和烏克蘭政府是惡人。海德堡大學的研究者分析了德國一家電視臺在抗議期間的報道,發現80%被採訪的人都是親西方的反對派代表。而對於烏克蘭東部還有大批親俄羅斯的民衆,對於反對派中還有大批右翼極端分子,德國主流媒體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選擇性地視而不見。克里米亞危機出現之後,德國媒體更是將普京刻畫成陰謀家、獨裁者和惡魔,不認可克里米亞的公投結果,堅持認爲這是俄羅斯違反國際法的武裝“兼併”行爲,並不斷向德國政府施壓,要求政府對俄羅斯採取更嚴厲的經濟制裁。
德國主流媒體記者對於普京的厭惡充斥着他們的報道,因爲在他們看來,普京是破壞國際秩序的惡人,是限制言論自由與打擊國內異見分子的專制者。特別是當記者們發現,他們的批評無濟於事、西方政府也拿普京沒有辦法時,這種厭惡更是進一步發展成了憎恨,對普京所代表的俄羅斯的批評也愈發變本加厲。
再看德國民衆。當德國記者堂而皇之地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普京和俄羅斯時,德國老百姓卻對美國所代表的西方是否還能把自己視爲民主、自由與法治的代言人產生了根本的懷疑。他們在過去一段時間從關塔那摩監獄、美國無人機對平民的殺害、美國國安局(NSA)的竊聽案及對斯諾登的追捕等事件看到了美國的言行不一。德國民衆也沒有忘記德國也曾參與的科索沃戰爭以及美國與西方國家近年來對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亞的軍事打擊,認爲西方現在對俄羅斯的批評是赤裸裸的雙重標準,對此心生反感。因此,他們無法忍受德國記者親美反俄的單方面宣傳。一位讀者在網上留言說:我們不接受媒體煽動我們反對“邪惡的”俄羅斯,因爲俄羅斯沒有做任何傷害我們的事情。
近日,主流媒體與民衆看法的對立呈現出愈演愈烈的態勢。不掌握話語權的民衆不再保持沉默,他們通過向編輯部寫信、在網上留言和在臉書等社交媒體上發言等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抗議。讀者抗議的規模之大、反應之強烈以及批評所具有的攻擊性都讓德國主流媒體大吃一驚。德國電臺的負責人毛赫爾用“遭到狂轟濫炸”來形容他們的境遇,《時代》、《明鏡》、《法蘭克福匯報》等主流媒體的遭遇也大抵如此。
除了普通民衆之外,德國一些知名人士也公開表達了自己對俄方的理解,認爲俄羅斯的行爲是因爲美國和歐盟在烏克蘭問題上欺人太甚。這些人中有前聯邦總理施密特和施羅德、左派政黨領導人吉西和瓦根漢希特,文化名人施瓦策爾等。但他們很快就遭到德國主流媒體的集體圍攻,並被貼上了“普京理解者”的貶義標籤。
面對外來的批評,德國部分主流媒體也主動進行了反思。例如,《南德意志報》刊文反思德國媒體所戴的“西方眼鏡”,但得出的結論卻是:媒體記者自然受到其價值觀的影響,客觀的新聞報道既不可能也不必要。近日,《明鏡》週刊連續在網上刊文批評德國那些贊同普京的人,批評德國人的反美主義情緒,說這部分德國人忘了自己是依靠美國人的保護纔有了過去近70年的和平和富裕,並稱德國民衆的反美心理類似青春期叛逆。美國在德國媒體記者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由此看來,不管觀衆喜不喜歡,德國主流媒體這場親美反俄的大戲還會繼續唱下去。
問題是,德國媒體的立場會影響政府的決策嗎?筆者認爲,影響不會太大。因爲德國政府不僅要考慮與美國保持一致的政治立場,還要考慮與俄羅斯的經濟關係。德國目前有6000家企業在俄羅斯做生意,對俄出口額在去年達到361億歐元。德國國內有30多萬個工作崗位依賴德俄貿易,並且嚴重依賴俄羅斯供應的天然氣。民意調查表明,德國三分之二的人反對對俄實施經濟制裁,因爲這意味着“拿刀割自己的肉”。因此,在面對俄羅斯與西方的衝突時,德國政府的境遇十分尷尬。(孫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