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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莽《農村小景》
屠岸《風》
趙蘅《媽媽在燈下寫信》
肖復興《北大荒之夏》
羅雪村《砣磯島漁家小景》
馮秋子《草原上的農民開山種地》
爲期10天的“邊寫邊畫——六位作家速寫展”落幕了。在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展覽中,它有些書生氣。130餘幅速寫,輕鬆、生動而真誠,從容地面對接踵而至的客人。好像辦展覽和畫速寫一樣,認真細緻,旁若無人,並不抱野心。屠岸、高莽、趙蘅、肖復興、羅雪村、馮秋子六位作家一起亮相,卻沒有集體發聲的意願,在他們的速寫最前面的是情感,而不是意見和態度。
屠岸的炭筆畫打開了展覽的第一扇門,一角小景,一片土地,勾畫中生成了簡淨恬淡的江南。水鄉,橋舍,樸素而又含蓄的風景,似乎是要人聽的。你看《浦東村舍》,多麼平靜的畫面,可是總隱隱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彷彿裂帛,或斷線的共鳴”,有誰畫過這樣的小河解凍?
高莽的凝練牽引觀者走向另一個時空。由十四行詩而知道的馮至只以爲他是敏感和文弱的,在高莽的畫裏卻看到了他那種自我保護式的敦實與溫和。外孫出生後的第八天,妻子做完手術的三小時後,母親想識字的樣子……高莽筆下的世界也顯露出一種敦實與溫和。生命中免不了苦,但苦不是尖銳,是需要多貫注一些理解和同情。像那幅《列夫·托爾斯泰的墳》,周圍高大森林的庇護給人寬慰,畫家的視線從側上方俯瞰而下,如同永遠的照看。
趙蘅常常即興作畫。一幅在五七幹校勞動間隙捕捉的《傍晚垛草》,難得地保留到現在,雖只是寥寥幾筆,構圖卻很完整,依然保留着作畫時的緊張與衝動。去上海華東醫院看望巴金,“李伯伯”被病痛折磨的樣子在腦海中晃動,她回旅館吃午飯時便按捺不住地“抄起”一張餐巾紙畫了下來。與之相比,她筆下父親的白髮、母親的小院、浴後讀報的舅舅,更多了一份生活的從容。特別是那幅《曬被子的院子》,幾十年前的光線今天看來依然頑強的清亮。
肖復興的速寫用色生動,趣味也足,讓人從眼到心都跟着愉悅。不知是否和他喜好古典音樂有關,他的構圖非常和諧,不是整飭,而是動態的、矛盾的甚至有些驚險的和諧。北大荒的回憶時不時地跑到他的筆下,而他在各地行走見到的路人、賣藝人、二手書店和老建築,也活潑潑地躍然紙上,旅行的趣味洋溢其間。
相比之下,羅雪村的速寫世界要寧靜許多。無論是雪中的村莊、北京的衚衕,還是呂梁石匠、年輕的俄國導遊,都是先感染了他,才感染了觀衆。這種感染力很難形容,像他的口頭禪“多好啊”,是一種平常的歡喜心,所以他畫下的是浮士德的那句“請停一停”,是不被破壞、不被打擾的平和的美好。速寫就是他的日記,畫不是主角,文字也不是,記下的那一刻纔是,美的生活纔是。
馮秋子的速寫集中於兩端,故鄉內蒙古和植物。前者太過恢宏,而後者如此纖弱,但二者又是相通的,它們都是土地流淌的長調所孕育的,都是無言卻堅實的生命。馮秋子把恢宏和纖弱都畫得沉着,或許得益於她還是一位舞者,舞者最知道那無形的韌勁,那不事張揚的力量。
生活千殊萬異,可心絃撥動的時刻總是似曾相識。如今,這一幅幅速寫又要各自迴歸到作家們的生活冊頁中。展覽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而速寫卻與寫作一樣,是他們更長久的生活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