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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王蒙曾在一次電視談話節目裏說了這麼一段很經典的話:“唐朝有唐詩;宋朝有宋詞;我們今天又有什麼?段子!”當時,這句話的確很有味道。但在今天,似乎不那麼一針見血了。因爲今天,我們有了《蝸牛》。
周杰倫當年創作《蝸牛》時,肯定不會想到這隻“蝸牛”會爬到今天,且有着這麼大的影響力。最近這段時間,關於《蝸牛》的爭論,早就超出了流行音樂的範疇,甚至已經上升到教育理念、教育改革、教育前途的高度。從體裁上講,《蝸牛》走紅的身份應該是一首詩,而非一首歌。而作爲一首詩的《蝸牛》,顯然並不是一首多麼出色的詩,其走紅的背後,隱藏的其實是中國詩歌文化的倒退。
《蝸牛》是流行文化的代表,而流行文化經常會演變爲經典文化。在中國詩歌文化中,由鄉間俚語逐漸進化成經典詩歌的比比皆是。但從藝術成就、內在意境、整體韻味上看,《蝸牛》只能算是一首平庸之作。從內容上看,《蝸牛》是一首勵志詩,我們且不看中國豐厚的愛情詩歌遺產,不妨只把《蝸牛》和中國詩歌史上的那些與勵志有關的詩歌對比一下,看一看《蝸牛》有沒有資格接過詩歌文化的接力棒。
先看《詩經》。《詩經》中愛情詩、諷喻詩居多,但也有慷慨激昂的篇章,比如《無衣》。《無衣》是一首“戰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是一首大氣的勵志詩篇。再看《離騷》。《離騷》中汪洋恣肆的內容雖然偶顯頹廢,但催人上進、不與世俗爲伍的詩句卻屢見不鮮,一句“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就足以享譽千年。接着是“樂府”。比如《長歌行》,“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字裏行間是滿滿的哲理。而到了唐詩、宋詞階段,勵志詩篇就更是浩如煙海了。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還復來”,豪邁無比;蘇軾的不服老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爲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宋詞之後,雖然詩歌無法再現昔日風采,但勵志詩篇仍然屢見不鮮。像關漢卿的“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璫璫一粒銅豌豆”,也頗有味道。到了當代,詩歌也經歷過“中興”,雖然朦朧詩有些晦澀,卻也沒有辱沒先人的學問。而流行音樂的歌詞“入詩”,並且被捧到教書育人的高度,《蝸牛》也算是流行音樂的佼佼者了。但《蝸牛》的歌詞,雖然有“蝸牛”這樣的比喻,有“在最高點乘着葉片往前飛”的誇張,有“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的嚮往,可總體說來,還是顯得過於個人化、過於小氣。讓它來接棒中國詩歌文化的話,那真是有點“蜀中無大將,杰倫作先鋒”了。姜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