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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時船裏放上壓艙石,船纔不易翻。對當今世界最複雜而又最重要的雙邊關係之一的中美關係來說,雙邊經貿關係就長期扮演着“壓艙石”和“推進器”作用。但近年來,經貿摩擦也不時成爲中美關係的緊張源,其引起的輿論關注度不亞於人權等政治話題。
兩個大國,貿易摩擦很正常。人們已習慣於用平常心對待,對貿易戰的擔心其實不大。畢竟,雙方已磨合出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等衆多相對成熟的管控分歧機制。值得關注的,是中美經貿摩擦呈現的新特點及其潛在影響。
從早先的紡織品和服裝、輪胎的特保案,到對中國光伏產品的二度“雙反”,以及知識產權紛爭等,不難發現,中美經貿摩擦的領域正日益從價值鏈的低端向中高端轉移。其原因是中國產業正在移向全球價值鏈的中高端。在美國市場上,已很少看到中低端服裝產自中國。
互補性一直被視爲中美經貿關係的最大特點。由於發展階段不同,中美處於全球價值鏈的兩端。美國是大市場,有資本和技術優勢,中國則是世界工廠,是全球低成本勞工密集型產品的主要提供者。長期以來,這種高度互補性是中美經貿關係不斷拓展的底色。美國國內有人把這一時期稱爲中美經貿關係的“好日子”。
中美經貿中的互補性無疑發生了巨大變化,這種變化不僅增加了雙方在一些技術含量高的領域的競爭,也改變着美國人的中國認知。在美國商界眼中,中國既是最具潛力的投資和出口市場,也日益成爲美國企業強勁的競爭對手。推動再工業化的美國政府護犢情深,助長了保護主義擡頭。對中國光伏產品的“雙反”,背後就有美方企圖利用貿易保護主義搶佔新興產業戰略高地的考慮。對中國所謂“通過網絡竊取美國商業機密”的無端指責,也反映了美國對中國企業技術升級削弱其技術優勢和市場份額的擔心。在經貿關係中,美國越來越不願把中國當作一個不對稱談判體,更多以所謂的規則壓制中國。在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談判中,美國不邀請中國在規則談判階段加入,企圖在規則制定後再請中國入“甕”,更透露出美國不願看到中國繼續以發展中國家身份享受國際貿易收益的想法。
有人因此擔心,中美經貿關係的“好日子”將不復存在。這種擔心的背後,是將互補性變化與互補性消失畫了等號。事實上,中美經貿中的互補性依然存在,其重要性也沒有降低。至少在可預見的未來,美國在高科技、教育等領域仍對中國保有明顯優勢。中美經貿關係並未因互補性變化而出現“質變”,也未從根本上改變中國發展中國家的屬性。互補性變化帶來競爭性增強,但並不意味着只有一方能贏。雙方的良性競爭絕不是零和遊戲,反而是產業進步的催化劑。雙方發展水平接近,也使彼此在更高層次上平等合作的機會加大,中美投資協定談判的進展以及雙方在清潔能源領域的合作,都預示着雙方經貿相互融合正向深度拓展。
數據最有說服力。據中國海關統計,中美貿易額從1979年的24.5億美元,上升到2013年5210億美元,增長了212倍。中美兩國智庫2013年6月共同發佈的一份研究報告預測,到2022年,中國將成爲全球最大的市場,並取代加拿大、墨西哥成爲美國商品最大的進口國。屆時,美國對華出口預計將超過5300億美元,是目前規模的3倍以上。
讓“好日子”更紅火,需要雙方正視現實,尋找和拓展新的合作點,包括清潔能源、生態、高科技等領域的合作,維持中美經貿的互利共贏關係,使其繼續在中美關係中扮演“壓艙石”和“推進器”作用。雙方面臨的挑戰在於,未來一段時間,中美經濟都在推進結構調整,以實現可持續發展。這個過程不會一蹴而就,要想雙方的政策調整不是導致利益衝突而是實現包容性增長,彼此都要保持耐心、加強合作。共同做大蛋糕,仍然是中美這兩個全球最大經濟體的根本利益所在。
(作者爲本報高級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