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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中國哲學界響噹噹的人物,他的《郭象與魏晉玄學》和《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道教》是哲學研究不可繞開的著作。
他從大量的史料裏梳理、建構出中國哲學體系,推動中國文化從傳統走向現代,他一生努力,不曾停歇。
他的個性沉穩、恬淡、自然,“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情景合一”。
他,就是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湯一介。一位中華文化復興之夢的“逐夢人”。
主持編纂《儒藏》,事不避難,義不逃責
十餘載光陰,皇皇百餘冊,每天工作六七個小時,埋首於傳承幾千年中華文明的《儒藏》,這是已年屆87歲的湯一介正在致力的浩大工程。
有人會問:一個耄耋老人,本該頤養天年,安享天倫之樂,爲何還要孜孜不倦地投入到卷帙浩繁的文獻編纂中?還有人問:一位哲學大師,早已功成名就,爲何還要步履匆匆?
答案很簡單,因爲湯一介一生秉承的八個字,“事不避難,義不逃責”。
湯一介,1927年出生於一個書香世家,父親是一代國學大師湯用彤,自小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耳濡目染,使他在立身行事方面始終保留着關注社會、心憂天下的氣質。
從2004年起,作爲《儒藏》工程的主持者,湯一介率領由“北京大學《儒藏》編纂與研究中心”牽頭的團隊開始了繁重的《儒藏》編撰工作。迄今,已走過10個年頭。
《儒藏》的編纂分兩步走,先選取歷史上較有代表性的典籍編爲“精華編”,然後再擴展爲全本《儒藏》。第一部分“精華編”,將我國曆史上的500餘種儒學文獻編爲282冊;同時將韓、日、越三國150餘種漢文儒學文獻編爲57冊;共計約2.3億字,339冊,有望2017年編完。第二部分則要再編約5000種儒家著述的大全本。目前,這部典籍已累計出版100冊,整個工程預計要花費16年完成。
有人說《儒藏》的工程量之大和編纂難度,相當於第二部《四庫全書》。“《儒藏》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關係到繼承傳統文化、接續民族之根的大事。”在湯一介看來,“國於天下,有與立焉”。
湯一介時常對身邊人說,“中華文明之所以沒有中斷,就是因爲有經典存世。編纂《儒藏》,關係到中國人的文化自強、文化自信,將中華文化發揚光大,是知識分子應有的對國家、民族的擔當與職責。”
以“和”爲貴的學術追求
湯一介先生早在1992年就提出了“普遍和諧觀念”。“錢穆先生曾把中國傳統文化歸結爲‘天人合一’四個字,‘合一’即和諧,中國文化最核心的東西就是講求和諧。”湯一介提出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情景合一,即主張天與人要和諧,人與人要和諧,情與景要和諧。
亨廷頓在上世紀90年代提出“文明衝突論”,湯一介則認爲中華文化是包容文化、和諧文化,不是製造對立衝突的文化,他用孔子的“和而不同”思想批評亨廷頓的觀點,孔子講“和而不同”,就是說思想觀念、文化傳統可以不同,但可以和諧相處,不能因爲“不同”就發生衝突。湯一介反對文化中心論,他提出,全球意識觀照下的文化多元化發展是大勢所趨,這些文化是在相互影響下多元共存,各地區的文化應該是平等、和諧的。
湯一介認爲,“和而不同”可以解決世界的和平與發展問題。
“中華民族正處在一個偉大復興的前夜,必須回顧自己的歷史文化,從中吸取力量,‘反本開新’。‘反本’即反觀哲學源頭,對傳統瞭解得越深入,就越有面對新時代的強大生命力;同時還要‘開新’,要對我們的傳統哲學作出合乎時代的新解釋,利用傳統哲學資源來對當前人類社會問題創造出新的哲學理論,不斷提出新的哲學問題。”湯一介主張。
甘於清貧,做中國思想文化的“守夜人”
三尺講臺,三寸筆,三千桃李。湯一介從不以哲學家自居,而始終強調自己是一個“哲學工作者”:甘受清貧,在平凡的崗位上治學育人,做中國思想文化的傳道者、“守夜人”。
2004年《儒藏》工程啓動時,湯一介身體已經患病,但他仍義無反顧地投入工作之中。
《儒藏》編纂的難度之高,稿件情況之複雜遠超想象,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要求稿件要反覆修改、反覆打磨,文獻整理和文字校對要一絲不苟,進度必須無條件服從質量。在湯一介看來,《儒藏》的好壞,全在於質量,要細緻到標點的使用上。“我們儘可能選擇最好的版本做底本,同時,我們有很好的校勘記,校本也嚴格選擇。我們的工作做得很慢,就是希望儘量減少錯誤。在差錯率上,國家的要求是1/10000,我們的要求是0.8/10000。”
雖已八旬,湯一介仍堅持帶學生。
他重視育人,作爲中國文化書院的掌門人,他主辦了數萬名學員參加的“中外文化比較研究”函授班,舉辦了四屆“文化系列講習班”。他擔心《儒藏》編纂過程中會出現人才斷層,因此決定編研並舉,招收了一批研究生,培養精通古籍整理與研究的人才隊伍。他說:“《儒藏》帶有搶救性質,搶救書,也搶救人才。”
學高爲師,身正爲範。桑榆未晚,爲霞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