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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四下午上完課回家,在公交車上遇見愛爾蘭同事強尼,路上我倆開始盤點起各自公文包裏尚須回家處理的事:比如批改作業、修改講義、點評博士生論文等。在這些必須要完成的事情中,有些是相對枯燥的,有些則能讓人樂在其中。強尼說,他到家就會先去啃那些“硬骨頭”,先處理那些自己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後面就會感覺越來越順手,越來越簡單。看着我在一旁不停點頭表示同意,強尼說這大概既是性格原因也是習慣使然,就像他小時候每次吃飯的時候,總會先把碗裏最不愛吃的蔬菜都吃完,然後就可以安心享受自己喜歡吃的美食啦!
聽了強尼的敘述,我又驚訝又好笑,我說:“天吶,我小時候有一模一樣的習慣!”唯一不同的是,每次我去姑姑家吃飯,當我迅速把碗裏我最不喜歡的菜率先吃掉,姑姑會誤以爲那是我最喜歡的菜,然後會疼愛有加地往我碗裏猛添。這讓我弱小的心靈非常抓狂,一邊急着吞嚥一邊嗚嗚啊啊地揮着筷子表示抗議,搞明原委之後,姑姑覺得我這個小孩還真是奇怪。
強尼笑得前仰後合,說看來真是人以羣分,難怪最後這些“奇怪”的小孩長大後都做了同樣的職業。我想如果最近在歐美正因新書而大紅大紫的社會心理學家華特·米謝爾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一定會說這偶然間有必然呢。
米謝爾是個研究意志力的學者,他認爲“自制力”,或者說是能夠爲了未來的某種好處而剋制即刻的滿足是一種認知技能。他在上世紀60年代末在斯坦福做了一個“棉花糖測試”。在這個實驗裏,4至6歲的幼兒園小朋友被單獨帶入一個房間,房間裏有一塊誘人的棉花糖,每一個受試小朋友都被告知他可以馬上吃掉這塊糖,但只有一塊,不過如果他能忍耐20分鐘,等工作人員回來之後,他就可以獲得兩塊棉花糖的加倍獎勵。監控鏡頭記錄了小孩子各種抵制誘惑或最終向誘惑投降的有趣影像,事實上只有不到1/3的小孩能剋制到最後,得到雙倍獎勵。
時隔40年後,米謝爾對當年這些4至6歲的孩童做了一次追蹤調查,發現這些已經長大成人的試驗者的人生成功程度和當年面對棉花糖誘惑的自制力成正相關。即那些爲了獲得更大的獎勵能剋制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衝動(吃掉棉花糖),在能力範圍內做自己不情願做的事情(眼巴巴地看着棉花糖)的小孩在後來的人生道路上更容易學業優異,事業有成。而這個兒童心理學的實驗之所以再次引起歐美大衆的關注,是因爲米謝爾發現這種自制力是可以通過各種行爲學技巧進行後天鍛鍊的,與其鑽研各種“成功學”謀略,不如從生活細節入手鍛鍊自控能力。我不知道小時候的我是否會通過“棉花糖測試”,以我貪吃的本性,我深知自己的“自制力”是靠不住的。但我倒是很慶幸當時囫圇吞掉了很多不愛吃的蔬菜,適度的自我約束至少讓生活更加健康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