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是一滴水,來自丹江口水庫,漢江及其支流丹江在此交匯。
這裏曾是亞洲最大的人工淡水湖,以其9萬多平方公里的浩瀚流域,滋養着湖北、河南的無數百姓。
在中國28000多億方的地表水量中,在人與水追逐的漫長歲月中,我是如此微不足道。而今天,我和同伴們卻要肩負起這個國家半個世紀的夢想,踏上一條北上的新路,爲中國乾渴的北方送去甘霖。北京是我的終點。
“漢江大水浪滔天,十年倒有九年淹。”在這裏,我見證了上世紀50年代,來自鄂、豫、皖的十萬民工,以最簡陋的工具截流漢江,開建丹江口水利樞紐工程,將多年來的洪澇之災變成灌溉和舟楫之利,也爲江水北送創造條件。
在這裏,我見證了鄂、豫兩地34萬庫區移民對祖國最質樸、厚重的情感。伴隨着江水上漲,他們扶老攜幼,遠離家鄉,爲南水北調這一世紀工程付出了巨大犧牲。
我看到,他們含着淚,拜別先人,砍掉橘樹,帶着雞鴨豬羊,扛着鍋碗桌椅,踏上未知的路途。站在將要離開的村口,他們捧一抔家鄉土,再喝一碗家鄉水,一步三回頭。一切只爲——“讓北方親人們也吃到好水!”
帶着疼痛的希望,我緩緩流向鄂豫交界的陶岔渠。這170多米高、100多米寬的閘口被譽爲“天下第一渠首”,也是我北上的起點。
在這裏,一條全新開挖、長達1432多公里的渠道就在眼前,其中1196公里的渠道暴露在外。從高空俯瞰,它宛如一條碧綠絲帶,在山川田野間穿梭。沿着這條“人工運河”,我將憑藉丹江口水庫與華北平原100至150米的落差,和同伴們一路奔向目的地。
向北蜿蜒流去,我穿過城鎮鄉村,漫過山岡平原。南陽、平頂山、鄭州、安陽、邢臺、石家莊、天津……20多座大中城市因我的到來而歡欣,乾涸的大地生長出綠色的希望。
爲保持我的純淨,這條渠道採用全立交方式,讓我穿越衆多河渠、公路和鐵路,光橋樑就跨越了1000多座、河流200多條。水利建設者們通過200多座閘門調整我的流向和速度,並通過自動監測站、實驗室及應急監測等方式24小時監測水質,隨時爲我的健康“把脈”。
在這趟大約15天的旅程中,我經過無數的常規水庫、泵站和水閘,還見識了許多大流量泵站、超長超大的輸水隧洞,以及世界規模最大的渡槽工程——沙河渡槽。
讓我最爲興奮的,還是與黃河的“擦身而過”。在河南省鄭州市以西約30公里的孤柏嘴,人們用了8年時間,攻克了重重難關,在黃河河牀下30多米深處,打通了兩條直徑7米、4000多米長的隧洞,最終將我從黃河南岸送到了北岸。這是南水北調工程中規模最大、施工難度最複雜的交叉建築物。我身上,融入了無數建設者的智慧、心血和汗水。
沿京廣鐵路西側向北後,雄偉壯觀的紫禁城就在眼前了。經房山區北拒馬河渠首,我終於來到了入京唯一“入口”——惠南莊泵站。爲加大流速,經8組泵機加壓後,我被推入兩條長50多公里、內徑4米的輸水管道。
通過這條地下輸水隧洞,我還要再走80公里,穿永定河、過豐臺區,沿西四環路北上,一直流至頤和園附近的團城湖調節池。在這裏,我和夥伴們將被配送至城區各供水水廠。經水廠淨化處理後,再通過自來水管網,進入北京千家萬戶。
喝水的人們啊,我是丹江口的一滴水,卻不是普通的一滴。在你打開水龍頭,見到我的那一刻,請不要忘記我來自何處。因爲這滴水珠裏,凝聚了太多人的悲喜、艱辛、付出和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