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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布,快回家!”位於俄羅斯首都莫斯科庫圖佐夫大街、柯西金街的巨幅燈箱廣告牌上,印着這幾個大字,搭配的圖案,是一個俄羅斯人舉着喇叭喊話。這是一幅銀行高息攬儲的廣告,它於2014年11月末出現在莫斯科街頭。
2014年的這個冬天,俄羅斯盧布“走失”了。
自7月以來,盧布持續大幅貶值,12月更從對美元40大關連續跌穿50、60大關,12月中旬,俄羅斯央行5天之內兩度加息共750個基點,基準利率自9.5%猛升至17%,仍未能力挽頹勢,15、16日兩天內,盧布暴跌超過25%,一度跌穿80大關;劇烈貶值伴隨大幅波動,16日數小時內,盧布對美元高至58.15:1,低至80.1:1。
17日,位於莫斯科列寧大街的一家街頭兌換點掛出盧布對美元匯價58:1,幾步之隔的一傢俬人銀行“Sudostroitelnybank”掛出的匯價是61:1,記者走進銀行,有人排隊兌換,出納門上貼一紙條“美元售罄”,排隊者開始商量私人兌換,一男子拿出50美元說“我有美元”,一女子則遞上他們商量價格的盧布;突然,排隊的人散了,記者隨行出門,發現臨近的兌換點匯價已經跌到63:1,它的門口,又排上了隊。
位於莫斯科市中心的奢侈品商場“中央百貨”和“國家百貨”連日來人頭攢動,進口化妝品商店亦被搶購一空。消息靈通者,會在奢侈品提價前夜趕往商店搶購,記者在“國家百貨”某著名箱包商店見到了搶購熱潮,這裏聚集着不少年輕的中國面孔,原因是它次日將要提價,而另一家奢侈品店則落了冷,因爲它不久前剛剛提價。
儘管各奢侈品牌已以每次10%至15%的幅度多次漲價,莫斯科的“大牌”服裝、首飾、名包、名錶,仍以“全球最低價”吸引着中國的“血拼”者和“代購”者。
相比奢侈品的一片火熱,出售食品和日用品的超市和便利店則一切如常。沒有出現大幅漲價,貨架亦供應充足,未見所謂“恐慌搶購”。果蔬產地部分標註“俄羅斯”,部分沒有明確標識,在位於莫斯科米丘林大街的一家超市,記者第一次見到貼有中文商標“綠源”的富士蘋果。
“油價、盧布、普京一起奔向63”,這是時下流行的一句戲謔語,外界更不憚以“危機”、“詛咒”、“崩盤”、“災難”等字眼來評估俄羅斯經濟。有人說,俄羅斯正在遭遇1998年金融危機以來的最大困境。
事實上,俄羅斯的困境有其必然性。
其一,制裁戰、油價盧布的同步暴跌,都暴露着俄羅斯經濟的陳年舊病:經濟增長嚴重依賴能源資源。據公開數據,石油天然氣出口占俄出口份額的超過60%,佔聯邦預算收入的50%,有觀點稱“油價可以操控俄羅斯的經濟週期”,這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釋歐佩克宣佈石油不減產對俄羅斯的重創。多年來未能改變經濟結構缺陷,“授人以柄”,實爲必然。
其二,烏克蘭危機成爲制裁戰和經濟困境的導火索,亦是必然。正如普京在2014年度國情諮文中所說,“遏制俄羅斯不是昨天才發明的,而是西方數十年一貫的立場;即便沒有烏克蘭事件,一旦某天懼怕俄羅斯強大,西方就會立即掏出制裁工具”。在過去的一年裏,俄羅斯人曾以超過80%的民意支持普京在烏克蘭危機中的作爲。克里米亞甫一加入俄聯邦,普京和俄羅斯人都深知,他們必須“承擔後果”。
“俄羅斯已準備好應對能源價格的災難性下跌”,普京說。理由是,今天的俄羅斯政治相對穩定,經濟總量及國家儲備已具規模,俄官方及市場亦不少觀點支持由於市場心理及投機因素,盧布已被嚴重低估。因此,輕言“崩潰”爲時尚早。
17日並不平靜,排隊的人羣中有人自嘲道“我們很幸運,現在不用排隊領麪包”。的確,“排隊領麪包”的日子仍未退出記憶,在此前的20多年間,蘇聯解體、金融危機、國家債務違約、數倍於今日的盧布貶值,俄羅斯人所經歷過的,遠比現在糟糕,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17日不平靜,電視新聞說,美國總統奧巴馬將對俄展開新一輪制裁;電臺則密集播放着次日俄總統普京將舉行“年度記者會”的廣告。18日,普京或許將面對本屆任內最尖銳的提問。
17日,莫斯科繼續着它平常的一天。俄羅斯冬夜漫長,下午5時許就已天黑。雨雪泥濘的馬路兩邊,下班回家的莫斯科人正不緊不慢地等着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