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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動人的力量,不是英雄式的一往無前,而是普通人的幾經彷徨仍勉力務進。
跨過2014年,我們感謝他們——身邊的“草根英雄”。
他們是凡人,面臨抉擇時有軟弱、恐懼和掙扎,卻終以最樸素的情感和超乎尋常的勇氣,堅守了人性的亮光。
凡人的微芒,足夠將前路照亮。
生死瞬間,那些本能的選擇
【抱一團死亡之火】
“抱起罐子時,火苗掠過我的臉。爆炸怎麼辦?”
1月3日,武漢一家餐廳發生火災,因爲擔心二次爆炸,26歲的消防員皇甫江武抱起冒火的煤氣罐就往外跑。一張記錄這驚險瞬間的照片顯示,罐上火焰足有1米多高。
“害怕只是一瞬間。”抱着這團隨時會爆炸的死亡之火,皇甫江武以一人之軀將可能的隱患消於無形。面對鋪天蓋地的讚譽,他說,當時只想把火滅了,現在最怕父母知道。
因爲職業原因,他是父母最牽掛的孩子。在每天都會接到的問候電話裏,他往往報喜不報憂。
關於抱火一事,他與妹妹約定,能瞞父母多久是多久。
【推一輛生命板車】
“害怕?那種情況下咋可能允許害怕!”驚心動魄的崑山“8·2”爆炸事故現場,聽到一聲巨響,鄒令東沒有跑,反而衝進濃煙密佈的車間,在慌亂中用板車推出數名受傷的工友,“當時哭天喊孃的,一個男子漢不站出來還是男人嗎?”
45歲的鄒令東,沒什麼文化,上有老下有小,掙錢養家是他的最大追求。鄒令東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當“英雄”。事實上,推着板車救人的當天晚上,他怕得不敢睡覺。
“只要一閉上眼,腦子裏都是爆炸後的慘狀。”鄒令東不好意思地承認,那晚實在太害怕,最後是叫老鄉陪他一起睡的。
平淡歲月,“無用”之事的慰藉
【一個獨自升旗的人】
一個獨居老漢,一棵楊樹,一面手縫的五星紅旗。在一個只有3戶人家的小山村裏,國旗每天例行升起。
這是全世界最簡陋的升旗儀式:六十多歲的王寶柱老漢,用不標準普通話唱着國歌,揮舞着一根五六十斤重的木杆,把自制國旗挑上一棵楊樹。
王寶柱老伴去世了,兒女也不在身邊。除了種地,王老漢喜歡看電視。每當電視裏出現升國旗、奏國歌的鏡頭,他就高興,也自豪。
身處人跡罕至的大山裏,國旗是他與世界的情感聯結,升旗讓他覺得不孤單,這是孤單王老漢給自己的陪伴。
【一個爲鄉愁著史的人】
“窯洞沒人住了,梯田沒人種了,山杏沒人摘了……人少了,狼和狐狸多了。”寧夏彭陽縣王窪鎮崖堡村的高榮峯老人站在山坡上,指着今年春天剛廢棄的三個自然村說。
移民搬遷潮正在席捲中國農村。有200多年曆史的崖堡村從一個人聲鼎沸的重要驛站、商埠,正快速消退爲一個靜悄悄的深山小村落。
“也許再過一兩代人,崖堡這個名字就不存在了。”教了一輩子書的老人,捨不得讓這老村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裏。他用了9年時間,考證歷史遺蹟,記錄自然變化、村莊變遷、社會變革、人口繁衍,寫了一部《崖堡村志》。
蕭條的崖堡村裏,“一家狗咬,十家狗叫”的情形一去不返。一個村民興奮地在村志“戶族源流”部分找到了自己祖先的記載,他說:“人都走了,有村志在,就還能找到根兒。”
山水易改,鄉愁綿長。“把崖堡村的記憶,裝在這一本書裏了,我死而無憾。”高榮峯說。
你的故鄉可還如故?你的鄉愁,所託何處?
百味人生,烙在心底的善意
【一個有102個孩子的人】
很多貧困家庭的自閉症或智障孩子,若不能上學,通常會被獨自關在家中,久而久之,就成了無法融入社會的“廢人”。
一輩子“看不得孩子受苦”的廣西柳州女教師胡惠月,退休後自掏腰包辦了個低價特教學校,又一家一家上門說服家長把孩子送來,把自己和這些“星星的孩子”徹底綁在了一起。
這一綁,就是16年。
十幾年裏,胡惠月做的遠遠超過一個老師的職責。從最基本的訓練大小便、學走路、教說話,到培養出有一技之長的人,其中所需的辛苦、耐心遠非常人能夠想象。因爲工作辛苦、工資又低,她的學校連老師都留不住,員工來來走走,不變的只有一個“胡阿婆”。
胡惠月不怕辛苦,只怕自己老得太快。學校越辦越大,學生從最初的8個增長到現在的102個,已經71歲的她越來越擔心:一旦自己幹不動了,這些孩子怎麼辦?
“現在,孩子還沒長大,我還捨不得老。”
【一段15年的還債路】
陳武現打開包,從厚厚一沓寫有名字和金額的信封裏翻出一個遞過來,昔日工友胡書堂愣住了:“還啥錢?”
1999年,河南汝陽23歲的包工頭陳武現手下有近百名農民工,臨近年關,工程負責人忽然消失,欠下近2萬元工資。陳武現許諾:“這個賬,我還!”
10多年來,陳武現下過煤窯,賣過水果,送過快遞,今年終於湊夠了這2萬元。
最少的50多元,最多的900多元,帶着當年的賬本,陳武現踏上了尋人還債之路。時隔多年,很多工友早把這事忘了。
“這是一份遲來的道歉……這點錢可能微乎其微,但誠信比錢重要。”
2014年過去了。那些你我身邊最普通的好人,是我們牢記2014年的“最溫暖座標”。
他們在某個瞬間照亮了世界,之後便消失在人羣中,繼續做着“應該做的事”,平淡地活下去。
讓我們向這無數個背影致敬。無數微芒聚在一起,便是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