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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8月15日,天津港“8·12”爆炸事故發生之後的第四天,作爲心理專家的郭春華受到天津心理衛生學會的邀請,從河北涿州趕到位於天津濱海新區的開發區消防支隊。
“我被分配到第五組,協助工作組給爆炸犧牲官兵中職務最高的指揮員——王吉良的家屬做心理工作。”郭春華說。
實際上,郭春華來了之後發現,自己所做的工作與想象的有很大差距。
“來之前我以爲只負責家屬的心理工作就好了,到了之後發現那些負責照顧家屬的消防官兵,他們有的是犧牲官兵的戰友。面對戰友的意外,他們的壓力也非常大,我也會嘗試爲他們減壓。”她說。
面對親人的離去,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到烈士家人深切的悲痛。
王吉良出生在山東的一個普通農村家庭,有一位大哥和兩位姐姐,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同時也是家人眼中的驕傲。他從基層幹起,成長爲天津市公安消防總隊開發區支隊副支隊長。
“他們親屬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在家屬瞻仰烈士遺體的時候,王吉良的大哥情緒非常激動,看完之後整個身體抽搐,血壓一度升到了180,並且拒絕服藥。”郭春華說。面對這樣的場景,常規的心理干預很難有效地介入。
郭春華髮現,王吉良的大哥是性格相對內向的人,一直在家庭中默默付出。
“王吉良爲了工作19年沒有回家了,家裏很多工作都是大哥做的,大哥爲了王吉良能上學,放棄了自己上學的機會。”郭春華並沒有直接對王吉良的大哥進行心理干預,而是當着大哥的面,一直講述他是如何爲家庭付出的。
王吉良的大哥聽了之後,突然忍不住痛哭了起來。這位來自農村的中年漢子,第一次當着這麼多人表達出自己的痛苦。當然,在郭春華看來,這是他壓抑情緒的充分表達和宣泄。此時,他已經完全接納了身邊這位心理治療師,同時還給郭春華訴說着自己與弟弟之間的往事。
“其實,大哥哭出來的時候,體現出心理狀況的一種向好的轉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在心理上開始與王吉良有一些分離,也開始信任我了。我馬上給大哥做了催眠,運用他能接受的方式繼續進行。”郭春華解釋說,“我告訴他吉良在天堂,與他們的父母在一起,我放棄了科學的方法,運用他內心的資源,給他構建了一個告別的場景。試着讓大哥祝福吉良在路上走好,保佑自己的家人,以此給大哥暗示弟弟犧牲的事實。”
郭春華採用的並不是傳統的催眠方式,而是運用放鬆的方式進行催眠,介於睡與不睡之間。催眠結束後,他醒來會感覺神清氣爽。當然,郭春華在催眠結束的時候還會給他進行穴位按摩。
郭春華的目的就是讓王吉良的大哥回到理性的狀態,避免過度悲傷影響身體健康,儘管這個過程中他的情緒還有反覆,但是總體保證了情緒相對穩定。
“剛開始的時候,王吉良的家屬總是對我的心理干預比較排斥,可是我一直陪伴着他們。比如他的兩個姐姐悲傷的時候,我會用手撫摸他們,去真誠地接納他們,讓她們感覺到。這樣做了之後,我與家屬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近。”郭春華說。
在重大悲傷面前,成年人的心理狀態會蛻變到嬰兒狀態,實際上需要媽媽一般的關愛。此時,郭春華就是整個團隊中穩定的力量,她不時地給吉良家屬穩定的支持和鼓勵。
王吉良的一個叔伯侄子,剛開始來的時候情緒比較激動,但是逐漸被郭春華專業的工作和真誠的態度所打動。他寫了一首詩《感動志願者善行有字》,送給她。
詩的內容充滿真情:素未相識萍水逢/雪中送炭獻真情/心存公益施仁愛/立志恩義篤善行。救災搶險皆勇士/濟困扶危盡精英/感激如許無言報/唯願好人永太平。
“鄉里人非常樸實,王吉良的家人不習慣被照顧,但是他們又特別需要被照顧。他們經常會表現出不好意思,覺得給我們志願者添麻煩了,特別通情達理,還勸我們不要累着。”郭春華說起來的時候,內心總是有莫名的欣慰與感動,“其實,我來的時候已經做了角色上的轉換,我是一個陪伴者,我不是一個心理專家”。
每次到王吉良家屬的房間時,郭春華都會幫他們收拾桌子。在這樣悲痛的時刻,她明白,心理服務的一些常規的理論與方法可能用不上了,而是要放低自己的姿態,通過家屬能接受的方式幫助他們。
“我相信吉良家屬的心理狀態能恢復比較好,原因就在於他們親戚間關係比較和諧,社會支持程度比較好,這樣更有利於事後的恢復。”郭春華提出自己的看法。
當然,作爲心理治療師的她,在陪伴家屬的過程中,內心難免受到衝擊。
“我也有鬱悶的時候,我也會主動尋求同行的幫助。畢竟,承認自己的軟弱,纔是堅強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