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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一片黃土地,一個小舞臺,沒有華麗的燈光舞美,沒有敞亮的排練廳、舒適的化裝間,但他們的演出卻收穫了天地間最爲響亮的掌聲。這就是堅持紮根山村的天津評劇院三團,田間山間就是他們盡情揮灑的舞臺,父老鄉親就是他們最摯愛的觀衆,鄉親們親切地稱呼他們爲“莊戶劇團”。
下午兩點多,薊縣別山鎮二里店村就像過年一樣熱鬧,村裏的廣場上搭起一個舞臺,評劇《同根異果》正在上演。十里八村的村民們都趕了過來,臺下站着的、坐着的、開着電動三輪車和摩托車的,足有四五百人,把簡易的舞臺圍得是裏三層外三層。
“您今年多大歲數了?”
“八十五。”
“八十五,騎車過來的呀?”
“蹬三輪。下來就得拄棍兒。大老遠上我們這唱戲來,高興。家門口看戲,挺好!”
仇莊子村村民仇愛文騎了三公里的路,早早就等在演出現場:“演得挺好,昨天我就過來了,今天又過來了。直高興鼓掌,這老人就愛聽這老味兒。”
正在演出的就是被鄉親們譽爲“莊戶劇團”的天津評劇院三團,演員演得盡心盡力,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在舞臺上,但每場演出背後的辛酸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時間倒回到前一天早上八點多,演員們麻利地搭建着大篷車的舞臺,這一干就是五個多小時。雖然天上下着濛濛細雨,但是他們手裏的活卻沒有一絲的猶豫。
“一會兒雨下大了還演嗎?”
“下刀子也要演,只要有觀衆咱就演。”
雖然聽上去像是一句玩笑話,但是這卻是天津評劇院三團每個演員一直以來的堅守:舞臺就是戰場,演出就是命令。“連軸兒轉”是劇團下基層演出中的常態,常常是演完晚場戲就連夜拆臺,再搬往下一個臺口接着搭臺。許多時候,觀衆已經來了,而演員們還沒有閤眼睡覺。體力上的辛苦還可以承受,但最讓演員們覺得虧欠的莫過於自己的家人。老演員奎向陽曾經在演出過程中先後失去母親和妻兒三位親人,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着。
天津評劇院三團團長王秋明說:“當時就那麼殘酷,難產,連大人和孩子就都沒了,趕不上。今天有你戲,戲比天大,不管你家裏有多大的事情,也得先把這個戲演完了,忠孝不能兩全。”
一句“忠孝不能兩全”包含了太多的無奈和遺憾,演員趙凌燕的父親在天津464醫院剛剛做完結腸瘤手術。爲了演出,她不能陪在病牀旁盡孝,只能通過電話來關心父親的情況。“我們沒有周六、週日,也沒有節假日,每天都在演出。每個角色都是自己的,你下來沒人替你。你就說我們團長,他的女兒、妻子都重度煤薰,在急救室搶救,只能是演完出再回家探望,註定是愧對親人。只要是老百姓喜歡我們的戲、喜歡我們的節目,就是一種欣慰。”
演員們的化妝間就是用苫布撐起來的簡易帳篷,裏面點着幾個昏暗的燈泡,擺着一張長條高桌。桌上整齊有序地擺放着一個個打開的綠色木盒,演員們站着對着盒蓋裏的鏡子化裝、貼片子、插頭飾,自己夠不着的地方就相互幫着。角落裏,幾個鋁飯盆裏裝着的白色粉末讓記者很納悶。
“這個是往臉上抹的嗎?”
“對,這是我們畫戲曲妝的時候定妝用的,下鄉颳風什麼的,裏面長期有一些樹葉、小蟲兒什麼的,這太正常了。”
“難以想像。”
“我們用的油彩,一盒才幾塊錢,最便宜的那種,特別容易過敏,臉都疼。沒辦法,爲人民服務。”
大篷車的舞臺後臺狹小不已,演員們只要是上了妝,穿上了戲服,就只能在這條不到一米寬的過道上活動,累了,就在裝服裝的大箱子上“歪”一會兒。
“聽他們說您換好服裝以後就不能再下去了。”
“不能下去了。有時候唱唱唱,開始想上廁所,一唱完了,沒了,就唱沒了。真的,淨那時候。”
爲了給觀衆們呈現出最完美的演出,演員們個個“不敢”生病。很多時候由於劇情需要,冬裝夏穿、夏裝冬穿是常有的事。熱水袋、感冒藥、白糖、藿香正氣水就成了演員們演出時攜帶的“四件寶”,“輕傷不下火線”是所有演員的默契。演員賈桂雲回憶說:“死也得死臺上,再難受也得堅持演出。有時候在後臺輸着液呢,該你上場了,把這個液就得拔了,上場下來之後再扎。大疤瘌全在這呢,那個暖水袋爆了,整個全燙了,把褲子一脫皮一撕全掉了,回來又都感染了,邊上都翹起來了,把那點兒長上的又都剪下去了,哎呀疼着呢。敷着藥裹着,一拐一拐的跟着演出、上場。”
爲了不給羣衆增加負擔,劇團下鄉演出全都自帶行李,桌子上堆滿的方便麪、麪包、火腿腸就是他們的一日三餐。廢棄的老房、廠房、舞臺、露天隨處可住。隆冬季節,氣溫經常在零下十幾度,由於沒有取暖設施,晚上大家都要鋪上厚厚的稻草才能入睡,早晨洗漱的臉盆、毛巾、牙缸都凍在了一起。
現在這篷子還能待住,夏天這篷子特別特別熱,我們就找車的影子下面待着去。(原來)冬天的時候,窗戶上沒有玻璃,早上起來的時候,洗臉盆裏的水都凍成冰了。油彩撲在臉上都融化不了,然後就用燈泡烤一下,一邊化妝一邊哆嗦。”
雖然演出條件簡陋、經常要帶病上臺,但是隻要村民們看得入迷,演員們就感到無比滿足。天津評劇院三團一級演員王海燕說:“觀衆朋友給我們寫了好幾封的感謝信,希望我們下次還到他們那去。從他們的表情和熱情的程度,就感覺他們非常需要這種文化生活,我們也感到我們的付出有價值、有意義。”
因紮根農村,服務農民,業績突出,天津評劇院三團多次被天津市委、市政府命名爲“模範集體”,2003年、2008年、2013年和2015年,被中宣部、文化部授予全國服務農民服務基層文化工作“先進單位”榮譽稱號。爲了避免“老戲老演、老演老戲”,劇團投入大量精力進行戲劇創作、編排,劇團自編自演的《咱們村裏的新鮮事兒》、《非常媽媽》分別榮獲國家級優秀劇目獎,成爲薊縣對外展示文化建設成果的形象代表。
團長王秋明說:“劇團就是農民的劇團,農村是我們的舞臺,農民是我們的觀衆。基本上演一處紅一片,薊縣人演薊縣戲,那是最接地氣的,有農民工維權的、科學致富的、農村選村幹部的、倫理道德的,下了一尺多厚的大雪啊,這人戴着帽子頂着雪看戲,這個文化陣地是真叫硬啊。”
“天做幕、地當臺”,四十多年來,天津評劇院三團行程數萬裏,送戲一萬多場,走遍了薊縣二十六個鎮鄉、九百四十九個自然村,把一大批讓農民羣衆看了開心地笑、動情地哭、使勁地拍巴掌的戲曲節目送到老百姓的家門口,面對羣衆熱烈的掌聲和幸福的笑容,他們再苦再累再難,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