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犯痛說家史
4名前日本戰犯在戰前都從事着普通、正常的職業——大河原孝一是一名鐵路工人;“小市民”出身的島亞壇是一個畫工;公司職員高橋哲郎畢業於“專門學校”,在4人中文化程度最高;綿貫好男是一個農民,在家以種地瓜等農作物爲生。
他們的個人情況在日本兵中是有代表性的。吳浩然在生前留下的一篇回憶錄中記錄道:“這700餘名校級以下戰犯,90%以上出身於日本勞苦國民家庭,文化程度大都爲高小水平,被俘時年齡均在20歲到30歲之間……”
發現日本兵中有不少是工人出身,吳浩然冒出一個點子——他們同樣受過剝削壓迫,何不開個訴苦會呢。
吳浩然給大河原孝一等學習組長佈置了兩道思考題:對比兩種不同的社會制度;對比不同社會制度下的監獄。組織戰犯討論第一題時,挑選出身貧寒的戰犯作重點發言,講自己的家史。
“一天,我正在辦公室翻閱各學習小組長報上來的‘學習情況彙報表’,突然看守員師國榮跑進屋來,大聲說‘老吳,不知爲什麼,各監舍裏都有人在哭,你快去看看’。”吳浩然在1980年代口述回憶錄時,掩飾不住內心的成就感:“我聽了卻很高興,不慌不忙地對師國榮說,‘你不必擔心,戰犯們的學習已經進入理論聯繫實際階段,這對他們悔罪認罪有好處’。”
第一個痛哭的是憲兵軍曹東一兵。他是佃農出身,他的家史聽起來類似中國的“白毛女”。東一兵說,爲給父親治病,大姐輟學到火柴廠打工,每天工作14個小時,直到中了磷毒,牙牀潰爛活活餓死了,廠方說大姐5年期合同未滿,硬逼二姐頂替做工,父親在病牀上看到女兒被抓走,暈了過去再未醒來……講到父親的喪事,東一兵放聲大哭,其他戰犯也跟着哭起來。出身貧寒的人爭着講述自己的家史,都是邊講邊哭。
痛說家史使戰犯羣體發生了分化。“尉級以下戰犯感覺,受剝削階級纔是同一個戰壕的。”崔仁杰說。
吳浩然後來在在回憶錄中說:“這些校級以下戰犯普遍認識到,人的貧窮不是天命所致,而是由於壟斷資產階級的剝削制度造成的;天皇也不是最仁慈的神,他是日本剝削階級的總代表。爲天皇效忠,就是爲壟斷資產階級賣命。所以,自己犯罪,應該感到慚愧!”
“經過兩年學習和悔罪教育,80%以上的校級以下日本戰犯交待出2980條罪行,寫出637份檢舉材料,爲最高檢察院組成的東北工作團開展偵訊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撫順市志》引用了這組數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