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的中美關係異常複雜。一方面,美國國內圍繞《中國軍力報告》掀起了新一輪“中國威脅論”的浪潮;另一方面,中美在全球、區域和雙邊層面合作增多。中美合作面的深化、互動性的強化與競爭面的擴大、摩擦面的激化兩種趨勢並存,恐怕會是個長期的現象。布什稱中美關係“非常複雜”,指的正是這樣一個客觀事實。
這一事實表明,中美關係正在步入新的歷史階段。其基本特徵是:“中國問題”正在深化爲所謂的“中國崛起問題”;中美關係的核心內容逐步聚焦於“崛起的中國”同“守成的世界霸主”如何共處這一中心命題;美國對華戰略從“接觸+遏制”演化爲更深層次的“融合+牽制”;美國對華戰略疑慮與戰略期待同步上升。
中美關係何以會出現上述“新面貌”?從美國方面看,忙於“內政革命”和中東亂局的布什,無法也不願對華採取全面遏制的戰略;而拉姆斯菲爾德等強硬派,則尚未對下一步美國全球戰略究竟是反恐“深化”還是“異化”做出決斷。
從國際格局看,其他大國也在加速發展或崛起,亞太各區域力量如日本、韓國、朝鮮及東盟等也在醞釀某種“角色轉型”,其所可能引發的亞太變局纔剛拉開序幕。這種國際和地區格局的演變,使得美國在防範的同時尋求與中國真正的合作。
牽動中美關係變化的最深刻原因,則是中國自身的發展壯大。國內經濟發展和政治穩定的可持續性,國外經濟利益的自然擴展和國際威望的大幅提升,以及對臺海局勢主動權的逐漸把握,無法不讓美國對中國“刮目相看”、“側目以對”。一些極端人士甚至主張“提早動手”遏制中國。
在中美關係變化的新形勢下,中國對美外交首先需要戰略自覺。既要意識到中國發展仍“前途漫漫”、充滿坎坷,也要意識到中國的迅速發展已經實際上造成“三人成虎”的溢出效應。美國已開始以強大的中國爲前提規劃對華戰略。對此,中國不能佯裝不知,更不能以不變應萬變,以無意識對有意識,從而造成雙方認知落差,引起不必要的外交麻煩或戰略誤判。
戰略自覺要求我們對內應清醒意識到,中國仍是發展中國家;對外則須適當以大國的定位規劃行動準則,塑造大國心態,強調大國責任,時刻意識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有可能牽動國際社會敏感神經。這種內外身份的雙重定位對中國的國內發展戰略和外交戰略來說,都是歷史性考驗。
同時,對中美關係,我們應分層處理。當前中美關係可劃爲三個層次。第一層是所謂“結構性問題”。比如,中國要發展,美國要稱霸,是客觀現實和必然趨勢。此類問題,只能靠時間來化解,靠相互調適來控制。
第二層是所謂“戰略誤判的問題”。比如,美國以爲中國正在構築“亞洲版門羅主義”,把美國擠出亞太;中國以爲美國正在精心構築對華“戰略包圍圈”等。這類問題完全可以解決,而解決之道,就在於雙方加強諸如戰略對話這樣的溝通、對話和交流,把現有的從首腦會晤到熱線電話、人權對話等幾十種機制用好、用足,增信釋疑。這個層次的內容將是中美未來交往的主旋律。
第三層是所謂“自我約束的問題”。比如,美國保守派人物揮之不去的冷戰思維、中國知識產權等問題,僅靠雙方壓力難以得到根本解決。這就需要兩國進行內部整改,需要雙方從中美關係大局出發,自我規範,自我約束,實現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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