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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想對青少年進行愛國主義教育、革命英雄主義教育和藝術教育,這三個教育對人的全面發展很重要。我們給下一代的崇高和忘我的精神太少了
儒學是忠於皇帝,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我們是忠於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這個理想。道德和儒學有關,做人要講究道德,共產黨講忠,有自己特有的內容。我的名字就是一個儒學老學究起的
劉忠德縱論當下文化現象——
趙本山我也挺理解他,他也不容易,一個農村的演員到這個地步不容易。但有些節目,比方香港迴歸一週年的時候,演了個小品,戴了個破帽子,擤着鼻涕往鞋上一擦,多噁心,中華民族不是這麼沒文化,這是醜化中華民族
韓劇不看,韓劇婆婆媽媽的,一個事能弄兩三個晚上。看韓劇的多是家庭婦女,女同志特多,韓劇,不需要在屏幕上佔那麼多篇幅,不能像現在播得太多了一些,這不對,咱們中華民族優秀作品多的是。像《雷雨》就不錯呀,爲什麼不演演這些東西
我在宣傳部是提倡卡拉OK的,但現在看,問題也很多。你看他們的畫面。歌曲是健康的,但畫面不健康,而且畫面和歌詞是脫離的。但統一曲庫是不行的。只要是健康的,都是應該允許有,不能說宣傳部、文化部規定大家唱什麼,大家就只能唱什麼
美術,提倡寫實的,不反對抽象的;不反對冷抽象和熱抽象,反對政治波普,反對行爲藝術。現在的行爲藝術,把死孩子都拿出來展覽,搞得烏煙瘴氣
鄧麗君有些歌是不健康的,《何日君再來》《路邊的野花不要採》都是不健康的,但是總的來講,鄧麗君的歌曲,包括那個年代的臺灣歌曲是有思想、有情懷、有激情的
《手機》就不是太好。但像第五代導演一樣,也有他的優點,思想比較敏捷。但是缺點也是很明顯
最近沒有(看電影),我們政協幾個同志最近跟我說,有個電影《瘋狂的石頭》太不像話,我準備去看一下。不看沒發言權
張藝謀《紅高粱》,中國人在釀酒時(往酒裏)撒尿,可能有一些人,那是極個別的,不代表中國,不代表中華民族。咱們文藝作品應該抓住典型性、有代表性的東西通過藝術表現,我認爲這就是缺點
《霸王別姬》劇中是演員自殺,咱們徽班進京都二百多年了,京劇演員自殺了,說明共產黨領導的中國太差勁了吧。後來改成劇中人自殺,這就不一樣。
一位前文化部長的價值觀
對我個人的任何評價,我都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我自己的遭遇也可能很慘,可能變成了歷史裏面的反面人物,這是可能的。我對歷史對我個人的評價無所謂,但歷史會證明,馬克思主義是對的,共產主義在全世界遲早會代替資本主義
“寧帶千軍萬馬,不帶八百雜耍”,這是意識形態管理者對自己工作的普遍認知。而作爲管理最敏感領域的高級官員,常陷入“左”與“右”、保守與開明、進步與落後的社會評價,他們總是備受爭議的政治人物。
劉忠德,20世紀90年代中國意識形態領域最高管理者之一,他的文藝觀是如何形成的?他的價值觀與劇烈動盪的中國社會有着怎樣的關係?他對中國主流意識形態有着怎樣的影響?
共產黨員的“忠”與“德”
人物週刊:前一段您發起成立了華夏文化振興基金,主要目的是什麼呢?都做了哪些事?
劉忠德:主要想對青少年進行愛國主義教育、革命英雄主義教育和藝術教育,這三個教育對人的全面發展很重要。基金成立一個多月了,做了三件事,用實際行動說明基金的宗旨目的:1.給北京所有的幼兒園的小朋友捐贈《黨的知識幼兒版》,黨哪年誕生的,黨旗什麼樣,黨是什麼性質的黨。從小就知道共產黨怎麼回事,現在好多人對黨理解片面。2.演出《雷雨》,過去(演)四個小時,現在兩個小時不到。現在誰還能看四五個小時?那絕對不行。3.我們搞了一個傅庚辰(《閃閃的紅星》、《地道戰》的曲作者)的交響音樂會,向空軍、解放軍四總部,結合八一建軍節演出。
另外我們成立了華廈文化基金藝術團,像“心連心”藝術團一樣,招之即來,來之能唱的。一個月演一次。演出系列作品,《悲傷的黎明》、《八女投江》、中國劇《天鵝湖》,還準備拍一個電影《少女劉胡蘭》,劇本已經弄好了,就是找錢拍的問題。
人物週刊:我們對您和您的基金做的第一件事比較感興趣。怎麼會想到給北京所有幼兒園的小朋友捐獻《黨的知識幼兒版》呢,是不是有感於這一代人對黨的感情有所降低?
劉忠德:我們給下一代的崇高和忘我的精神太少了,年輕一代談到馬克思主義和共產黨,帶着諷刺的口氣在談論,好像可笑。其實他們對共產黨的瞭解有片面性,並不認識共產黨,我想應該從小腦子裏有一個共產黨。年輕人對黨的認識很有偏差,不光是理解的問題。我最近在看一個原蘇聯解體帶有經驗教訓的資料片,看到蘇聯後期一些年輕人帶着嘲諷的口吻談論共產黨,這是很不理解共產黨的表現。
人物週刊:您最近出任了中國政法大學國際儒學院院長的職務,同時還是國際儒學聯合會常務副主席,這和近年來一些學者主倡的儒教復興有什麼關聯嗎?
劉忠德:對。按照當前社會存在的文化內容來講是多元的,有外來文化有傳統文化,有資本主義文化有封建文化,但從文化內容的指導思想來講是一元的,馬克思主義是惟一的指導思想,說大一點還包括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最近在成立儒學院的時候,我說了兩句話:我們黨我們國家我們民族能夠正確對待我們過去的文化,這是很不容易的。長期以來不能正確對待自己的傳統文化,把很多精華的東西當成糟粕來批判。儒學工作要把握好政治方向,不要怕犯錯誤。正確對待過去的傳統文化,要正確對待儒學文化。的確有人指出,中國文化的指導思想應該是儒學,這肯定不行。指導思想只能是一元的,只能是馬克思主義。
人物週刊:提到儒教文化,怎麼理解您姓名裏的“忠”與“德”這兩個字?
劉忠德:儒學是忠於皇帝,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我們是忠於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這個理想。道德和儒學有關,做人要講究道德,共產黨講忠,有自己特有的內容。我的名字就是一個儒學老學究起的。
人物週刊:共產黨人對“忠”和“德”有自己的理解嗎?
劉忠德:對。我自己的理解是,忠於共產主義事業,忠於黨和人民這是忠,不是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德,是個人修養,有道德,爲官講德政。
高雅與通俗
人物週刊:你作文章常有感而發是嗎?比如您給我們看的這一篇關於高雅的文藝作品和通俗的文藝作品。
劉忠德:我什麼材料都沒拿,在外地出差,晚上看電視,一個省省委主管文化的副書記和省委宣傳部部長作總結,一腦子糨糊,什麼都不懂。那是篇有感而發寫的小文章,一直沒發,後來他們才發的。
人物週刊:爲何會有感而發呢?
劉忠德:他們就不懂什麼叫高雅藝術,什麼叫通俗藝術,對市場弄不清楚。來做總結髮言,他們省開展了高雅藝術和通俗藝術討論,總結就沒把事說清楚。高雅藝術應該怎麼看,通俗藝術應該怎麼看,這兩樣和市場的關係應該怎麼樣,前途怎麼樣。
人物週刊:高雅藝術和通俗藝術在您這兒有一個很嚴格的標準嗎?
劉忠德:高雅藝術代表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文化水準,通俗藝術跟高雅藝術一樣,是一定社會發展階段的產物。通俗藝術滿足大衆年輕人的娛樂,對社會穩定發展有積極需求,這個積極作用也是不可替代的。高雅藝術和通俗藝術也沒有嚴格的界限,《三國演義》是經典的,但它原來不也是通俗的嗎?
人物週刊:是不是有些人在裝高雅?
劉忠德:也有。有些學者,我不說他們的名字了,他的東西,他覺得老百姓越看不懂,好像他的水平越高似的,弄得他們自己都暈乎乎的,附庸風雅,不懂裝懂。其實他自己也不見得懂多少高雅藝術,我認爲雅俗共賞是藝術的最高境界。
有一次在人民大會堂聽音樂會,樂隊的指導是外國人,把我氣死了。想把他哄走。一萬人的大會堂鬧哄哄的,他拿把凳子放中間,說你們什麼時候安靜下來我什麼時候開始指揮,好像只有他懂高雅藝術似的。這是對我們中華民族的極其不尊重。我在底下看,真想把他哄走。我跟這個國家駐華大使一起看,交響樂每個樂章之間不能鼓掌,但那個大使每個樂章剛完就鼓掌,我也不好意思說你不能鼓掌,他們美國人有多少文化,他們的大使根本不懂交響樂,但他認爲,我們的觀衆不懂交響樂,好像他懂。我說這就是不懂裝懂。
人物週刊:高雅藝術現在在國內這種尷尬的處境,是高雅藝術本身的問題,還是其他因素造成的呢?
劉忠德:我不評論它現在的境地怎麼樣。但我在的時候這種現象絕對沒有,什麼歌星拿高出場費,唱倆歌拿幾十萬塊錢,港臺歌星在港臺發不了財,跑內地來發財,沒有。這有一個文化導向問題。
人物週刊:我們也看到您的文章論述到文化產品與市場之間的關係。您認爲文化產品光靠行政手段還是不行,也要靠市場,如何解決高雅藝術的市場化?
劉忠德:前兩年開“兩會”的時候有人提出教育產業化,後來有的人提出文化產業化。教育和文化產業應該大力發展,但是絕對不能“化”,“化”是完全違反馬克思主義的。
我最喜歡的港臺明星是鄧麗君
人物週刊:您最喜歡的港臺明星都有誰?
劉忠德:鄧麗君。她有些歌是不健康的,《何日君再來》、《路邊的野花不要採》都是不健康的,但是總的來講,鄧麗君的歌曲,包括那個年代的臺灣歌曲是有思想、有情懷、有激情的。包括張明敏的歌都是不錯的。我反對低俗,不反對通俗。鄧麗君,我當時想讓她到中國來,到大陸來,我剛想讓她來,媒體寫了個消息,說鄧麗君參加了特務組織,最後就不能來了。我找人去調查,調查清了,她死了。這對我是個遺憾,對鄧麗君也是個遺憾。
人物週刊:那個時候好像對不健康文藝有過一些大的討論,您本人是怎麼來界定?
劉忠德:看人要全面。比方說,對第五代、第六代電影導演,社會上的非議很多,全盤否定。他們雖然有缺點,但是也有很多優點,他們有思想、有新意,像張藝謀,在太廟搞《圖蘭朵》,我讓他當導演了。在太廟弄兩個亭子,太廟死的佈景就變活了,就非常成功。有些導演未必能搞出來。對一個人,誰都有缺點,要看到他的優點,缺點給他指出來就行了,不要因爲有缺點就一棍子打死,那什麼人都完了。
人物週刊:除了聽鄧麗君的歌,您還聽其他歌手的歌嗎?
劉忠德:現在這些通俗的歌曲,我不是很喜歡。
人物週刊:您喜歡的中國導演是誰?
劉忠德: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都是很有思想的,當然也有些老導演,讓他們弄個事,他們能弄得起來。
人物週刊:您覺得第五代,像陳凱歌、張藝謀他們主要的缺點是什麼?
劉忠德:比方說,張藝謀當時拍了《紅高粱》,我認爲它藝術上還是不錯的,攝影很好,是第一流的。但中國人在釀酒時(往酒裏)撒尿,可能有一些人,那是極個別的,不代表中國,不代表中華民族。咱們文藝作品應該抓住典型性、有代表性的東西通過藝術表現,沒有代表性不能表現,我認爲這就是缺點,把個別當成典型是不對的。很多外國人,就此說中國很落後。這是我自己的分析,張藝謀也不一定是這麼認爲的。
人物週刊:他現在做奧運會開閉幕式的總導演,您怎麼看?
劉忠德:我很信任他。把張藝謀定爲奧運會的總導演,我認爲這是對的。對他們要大膽地用,用他們的優點,發揮他們的長處,他們能完成任務。
人物週刊:您認爲張藝謀和陳凱歌,誰更好?
劉忠德:這就很難說了,同一類型的人。
人物週刊:第五代導演後來拍的《無極》、《英雄》,批評頗多,怎麼評價?
劉忠德:《無極》投入很大,出來效果不太相稱,這是他的缺點,缺點心裏有數就行了。《無極》沒拍好,不等於說這個人什麼都沒拍好,那不行。要相信他。總認爲有些是另類的,我不這麼看。
人物週刊:您怎麼看“另類”這個詞?
劉忠德:老一輩有老一輩的優點,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優點。年輕人怎麼引導?他們一說另類就打入冷宮了,那不行。我兒子思想比我敏捷多了,但他的父母都是共產黨員,那麼要求就不行,但他也有他的優點,看問題代表年輕人的思潮,代表在前進在進步的社會。
人物週刊:您和他溝通,他不會說和您思想合不上拍,說您守舊?
劉忠德:溝通是有點距離,但他畢竟是我們的後代,他對黨、對國家、對民族是有深厚的感情的,儘管他有時候看到我批評這個,批評那個,讓我別管閒事。人家有人家的想法,我之所以要批這批那就是希望大家要有點社會責任感,主要是對主管部門、主管單位講,對那些孩子無可指責。你不能把他們看成另類。
我喜歡有些電影
人物週刊:美國電影《阿甘正傳》是您做文化部長期間審查的,那個片子,您怎麼評價。
劉忠德:要審查一個片子,要捕捉一個片子最本質的東西,最重要的是一個藝術作品,最本質的思想內容是什麼。這個片子我就講可以在中國放,我說我的理由是:第一句,人生是不可琢磨的,就像風中羽毛一樣不知道會飄到哪裏吹到哪裏。他們一看,中宣部的負責人,講這話?第二句話一說,他們更楞住了。我說人生是命裏註定,好像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他們一看,還信這個?第三句,我說人生不是要堅強而是必須堅強。要想活在這世界上就必須堅強,而不是去考慮是不是要堅強,不堅強就活不下去。阿甘很堅強,只要堅強,就能改變命運的安排。
人物週刊:您喜歡這個電影嗎?
劉忠德:我很喜歡這個電影。
人物週刊:您最喜歡的西方電影有哪些?
劉忠德:一些戰爭片。美國這個民族非常堅強。咱們總是滅自己威風長別人志氣,這個我不贊同。那些人那麼反動,但從來不說美國一句壞話。
人物週刊:您也這麼喜歡西方電影,那我怎麼理解您的那句話呢:資本主義的文化是落後的文化?
劉忠德:落後文化和先進文化是以社會發展階段劃分的。資本主義是社會主義之前的社會,沒有社會主義那麼先進。所以它的文化,比起社會主義文化,必然落後,這是總體來講,但局部來講,並不見得那樣,要具體分析。意識形態不一樣,文化管理電影管理都不一樣,有些也比我們先進,不能一概而論,要實事求是地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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