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記憶中,局長意味着風光無限,從不犯愁,關鍵時刻穿上黑呢子大衣,微笑揮手之類。
今年,我接觸了兩位身穿西裝愁眉緊鎖的局長。
4月的某一天,我去福州瞭解他們的“房地產成本”的最新進展。到了福州才發現,9個月前出臺的這個政策已草草收場,主持該項目的福州市物價局局長朱光華不但遭到利益集團的恐嚇,還被批評爲“喜歡出風頭”、“影響了投資環境”、“不利於房價穩定”。
接電話的人可能是朱光華的祕書。我還沒說完來意,電話那頭便傳來生硬的普通話:“你爲什麼對人家的隱私感興趣?”接着電話就被掛斷了。
最後在一位媒體朋友那裏拿到朱光華的手機號碼,朋友告訴我,這11個阿拉伯數字已沒什麼意義,不會有人接聽。
準備離開福州前的晚上,我不抱任何希望地撥了這個號碼,居然通了。朱光華沉默很久說,你明早過來吧。
朱光華寬敞的辦公室在福州東方百貨大廈16樓。他給記者斟滿功夫茶,說,他之所以見我,是想讓《南方週末》這樣的媒體能夠理解他幾個月來的遭遇與委屈。但他不想節外生枝——他說工作可能有變動,務必要求我不要寫見過他本人。
前幾天,我再次撥通他的手機,始終沒人接聽。但他辦公室的電話沒換,接電話的人說,朱光華還在當物價局局長。看來,風波已經過去了。
朱局長因公佈房價成本得罪了很多人,險些斷送前程,而另一位局長卻因爲“替房地產商說話”,差點淹沒在網民的唾沫中。
今年10月,江西省贛州市房管局局長劉宏長寫了一篇文章,題爲《房價太高不能全怪地方政府和開發商》,從此不得安生。
我去贛州採訪,發現當地的開發商並不喜歡他,因爲劉宏長的部門爲幫拆遷戶維護權益,經常和開發商打官司,被稱爲“打官司專業戶”。
我自認爲客觀地講述了他,可我的文章還是給他造成了傷害。其他媒體的摘錄和斷章取義,使劉局長感到自己的形象被毀了。他在給我的一封郵件裏寫道,這篇報道“在全國人民面前紮實把我嘲弄了一番,把我形容成一位像清朝遺老那樣,知識陳舊而單一,還在現代社會裏嘮嘮叨叨的老古董”。
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顯然不是我的本意,我其實更願意看到這樣“愛說話”的局長,他們能夠站出來和人們公開討論社會話題,而不是僅僅穿着黑呢子大衣在人羣中揮手,發表講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