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工廠可怕的三個月
如果我知道這家工廠打人,我肯定不會去的,我以前打工的那幾個地方,雖說掙錢都不多,但是都不打人,吃的也比這裏好。
我是去年11月底去的這家工廠,當時我已經好幾天沒工作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樓羣廁所逮哪兒睡哪兒。那天我轉悠到一個叫做津霸橋的地方,聽人說好多像我一樣的農村打工仔都在那裏等活兒,我就也坐在橋頭,可能是我的個子太小了,而且又沒有身份證,一整天都沒有人願意僱我。
天黑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大哥開着一輛銀灰色的夏利車朝我過來,問我願不願意去他的廠子幹活兒,還說活兒不累,管吃管住每月給600塊錢。我高興壞了,想都沒想就上了他的車,我以前打工的地方最多一個月纔給300塊錢,最少的幹一個月纔給50塊錢。
車上還有兩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也都是外地口音,我想我們真是遇上好人了。但很快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那個男人一句話都不說,把車開得很快,我們問他廠子在什麼地方,我們幹什麼活兒,他也繃着臉不吱聲。我們都跟着緊張起來,天已經很晚了,根本看不清外面。
月亮升得很高的時候,車開進了一個有鐵門的大院,剛一進院我就聽見“哐啷”一聲,那是鐵鏈子和鎖頭碰撞的聲音,我知道完了,我肯定被壞人騙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魔鬼工廠,有五六間房子,卻有好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整天看着我們,二三十個幹活兒的都和我差不多大,都是剛剛從老家出來的。
我們每天早上6點就必須起牀幹活兒,稍晚一兩分鐘,監工就提着膠皮管子過來,不容分說蘸上水就朝工人身上抽,管子可能落在屁股上,也可能落在後背、前胸甚至腦袋上,反正有哪兒是哪兒,他們纔不管那麼多,我親眼看過很多工友被他們打得全身抽筋,連吐白沫的都有。
工作特別累,就是做那種特別大的紙箱子,(記者問他有沒有注意過紙箱上印的字,他說上面一個字都沒有)你說什麼?辭職不幹?不可能的事,那個廠子就沒有辭職一說,都是老闆辭退我們,誰敢和老闆提辭職啊,那不是找死嗎。
偷着跑?我倒也想過,可廠裏整天都有監工守着,盯得特別緊,而且院牆都蓋得特別高,上面還圍着好幾圈電網,如果翻牆頭出去肯定會被電死的。
苦命身世母亡父失蹤
我家在安徽農村,那裏挺窮的。
我媽在我5歲的時候就得白血病去世了,我想我媽如果不死,我不會像今天這樣,肯定還能在學校裏讀書。我的成績還可以,我是在初二下學期退學的,那次期末考試,除了英語沒有及格,其他四科成績,每科還都在85分上下呢。
我還沒上中學的時候,我爸就去上海打工了,再也沒回來過。起初,每隔半年還能給我寄幾百塊錢回來,或者打個電話問問,後來就什麼消息都沒有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也沒有他那邊的電話。
我爺爺奶奶在我沒出生的時候就都去世了,有個姥姥,因爲媽媽去世了,走動也不多。我交不起學費,同學們也都欺負我是沒爹沒孃沒人要的孩子,我想我已經長大了,應該出來闖闖,靠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了。
我本來是想去北京的,買的車票也是去北京的,我在學校學過,北京是首都。在車上我認識了一個叫劉雲的大哥,21歲,對我特別好,他說自己在天津打工,知道我沒有任何熟人可以投奔,就建議我到天津,於是我就跟着他在天津下車了。
劉大哥幫我在一個洗車店找到了工作,可是我幹不來,兩個星期後就不幹了,我本想給他打電話,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把他的電話弄丟了,沒辦法只能自己找活幹,我真沒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