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剛——三尺講臺拋碧血
方永剛的《鄧小平文選》
方永剛的教案和理論文章(原稿)
2007年1月15日,晨曦初露。
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政治系教學樓301教室裏,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教員披着羽絨服,戴着口罩靜靜地守候在講臺旁。學生陸續從他的身邊走過,悄然入座。上課時間快到了,教員脫下羽絨服,摘掉口罩。
時鐘指向8點整,值班員起立,報告行禮,教員舉起右手還了一個有力的軍禮,下達命令:“開始上課!”
沒有話筒,卻能讓最後一排的學生感受到什麼叫做鏗鏘有力。
無法板書,卻能使全班77名學員感受到什麼叫做酣暢淋漓。
如果不是那深陷的眼窩;如果不是那乾裂而滲出血色的右手;如果不是激情講述時,掀起的衣角露出腹間插着的引流導管——沒有人相信他是一位癌細胞已在胸腔和腹腔大面積擴散的晚期癌症患者;更沒有人相信這樣激情的講述正處在他第二次和第三次化療的間隙。
他,就是用生命傳播踐行黨的創新理論的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政治系教授方永剛。
心血
“聽方教授講課彷彿同金庸筆下的高手過招——招招精彩,一氣呵成!90分鐘的課堂時間轉瞬即逝,走出教室還回味深長、受益無窮。”
——學員帥飛
“我上課有記筆記的習慣,可在方教授的課堂上,我總聽得入神、忘掉筆記。他的課太生動了,懸念夾帶着典故,硬把枯燥無味的政治理論課變成一種語言藝術,聽他的課不僅是學習,更是一種享受。”
——學員趙升廣
在海軍大連艦艇學院,一提起方教授,學員們都會發出像帥飛和趙升廣這樣的感嘆。
從方永剛口中所傳遞出來的黨的創新理論爲什麼會蘊含如此巨大的能量呢?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政治系科學社會主義教研室主任、方永剛的直接領導徐明善告訴我們:“方永剛宣講黨的創新理論總能從新的視角,用新的方式,講出創新理論的創新價值和鮮活生命力。正因如此,他講的每次課都有新意,都受到學員的歡迎。”
“新”從哪裏來?熟悉方永剛的人都知道,“新”從“心力”中來,從“心血”中來,從他“拼命三郎”的勁頭兒中來。
1997年5月,方永剛遭遇車禍,脖子被撞斷,送到醫院時受損的腦神經只剩下像“韭菜葉”那樣寬的距離。醫生在他頭骨上鑽出兩個孔,吊了16斤重的秤砣做牽引,整整吊了108天。
這期間正好跨越一個炎熱的夏季,病房沒有空調,方永剛頭上身上全是痱子。儘管如此,他堅持讓家人把書籍拿到病房,面向天花板舉着手看書。最初,看不上3分鐘就得休息,後來一口氣能看3小時、6小時,手也不抖。進入9月,黨的十五大召開,方永剛硬是通過聽廣播、看報紙學懂、弄通了十五大精神。
別人出院時,一提起疾病還心有餘悸;方永剛出院就架着安全脖子套給學員們做報告,還捧出一部在病牀上完成的30萬字的著作和一篇入選學院“貫徹十五大精神研討會”的理論文章。
方永剛離開醫院時,醫生再三叮囑“兩年之內不準坐車乘船,要穩。”可方永剛哪裏穩得下來。1998年春天,他主動要求承擔東北三省的函授教學任務,一路走,一路講,從遼東半島一直講到黑龍江漠河。
10月,他在長山要塞輔導函授班學員,從晚上9點講到11點,掌聲不斷,許多軍人家屬都抱着孩子站在走廊裏聽。
11月,他給漠河最邊防的部隊4連講課,講得紮根邊疆的小戰士熱血沸騰,熱淚噴涌。
就這樣,他從學院講到海軍,從海軍講到全軍。高山、哨所、海島、邊疆,廣袤的東北大地處處都印下了他的足跡。
學生孫明亮這樣評價自己的老師:“在這個拜金主義的年代,英雄是寂寞的,靈魂是空洞的,我們都是迷了路的孩子……這一刻,方教授舉起了一面旗幟,引導我們前進。他是我們時代的先鋒,在他身上,我們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責任
2003年夏,剛剛調任大連市中山區桂林街道黨工委副書記的文豔大姐準備組織居民聽一場以“國際形勢與我們的任務”爲主題的報告,在邀請授課人的時候,她犯了難,怎麼讓文化程度參差不齊的居民們既聽得懂,又願意聽呢?宣傳委員說:“讓方教授來吧,他一準兒能行。”這個建議雖好,卻讓文豔大姐捏了一把汗:“請一位在職的大學教授到社區講課,人家能來嗎?且不說沒有報酬,光說面子問題,是不是屈尊人家了?”
沒想到,電話撥通,方永剛一口應承下來。
那個週末,社區活動室裏掌聲連着笑聲,許多到社區辦事或臨時路過這裏的人也被吸引過來,沒有座位就站在會場的邊邊角角,屋裏滿了,就站在屋外透過窗子聽。老百姓都說:“這是從哪兒請來的教授呀,講黨的方針路線就像是在‘說評書’,太好聽了!”
2003年12月,旅順口區鐵山街道組織黨員幹部冬訓。當時街道俱樂部沒有供暖條件,正值天寒地凍的季節,室內溫度也在零下。可方永剛卻講得激情澎湃、大汗淋漓,一口氣下來就是4個小時。現場1200名街道黨員都忘記了寒冷,大呼:“解渴”!
2005年9月,方永剛在中山區海軍廣場街道活動室作題爲《黨的創新理論與創建和諧社會》講演時,一位下崗工人當場提問:“和諧社會和我們這個社區到底有什麼關係?”方永剛回答說:“和諧社會和我們這個社區就是大家和小家的關係。夫妻關係和諧了、母子關係和諧了、師生關係和諧了,我們這個社區就和諧了,每個社區和諧了,我們的社會就和諧了。”——把黨的創新理論變成自己的話來講,變成老百姓聽得懂的話來講,這就是方永剛苦練的“內功”。
至今,雙島灣街道台山西村村民肖淑琴仍清晰地記得3年前方教授給他們講課的情景:“我感受最深的是他講的‘三農’問題,因爲我們是農民,喜歡聽農村的事。他就告訴我們,做好農村工作最重要的是選好‘領頭雁’,帶好一支隊伍。選準一個人,帶富一個村;選錯一個人,十年難翻身。他還告訴我們黨員應該怎樣在新農村建設中發揮先鋒模範作用,說得非常具體。真希望像他這樣的大教授能經常到我們村裏來,提高咱農民的素質。”
就這樣,方永剛的名字叫響了。老百姓都知道在大連有這樣一位不計報酬、沒有架子、傳播黨的方針政策像說故事一樣的教授。
講課的邀請接踵而來,從昆明街道到人民路街道,從退休黨員到下崗職工,從社區居民到農民羣衆,方永剛像一臺不知疲憊的永動機,利用週末時間、利用寒暑假時間深入到老百姓生產、生活的第一線傳播黨的創新理論。
有人不理解:“方永剛乾這些苦活、累活圖個啥?”方永剛說:“近些年,黨的理論創新走上了快車道,新的理論成果層出不窮,從‘三個代表’到‘科學發展觀’,再到‘構建和諧社會’,往往是一個新的理論老百姓還沒咂摸透,另一個理論又誕生了。試想,理論成果再巨大、再科學,如果不被廣大黨員所接受、如果不被人民羣衆所接受,那麼理論的價值是不可能展現出來的。我是一個理論工作者,把黨的理論成果傳播出去,讓它變成思想的利器,變成幹部羣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工具,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激情
三尺講臺,兩條毛巾、一杯清茶,這是方教授到“地方”講課的唯一“條件”。2007年1月22日,大連市地方稅務局第三稽察局的同志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今天,方教授額頭上的汗爲什麼這樣多。
3年來,幾乎每個季度他們都在“地稅講壇”上見面。一線稅務工作者把實踐中遇到的困難反映給方永剛,方永剛把這些實際問題融合到自己的理論研究中,找到答案,再反饋到基層——“講壇”成爲“理論指導實踐、實踐昇華理論”互動交流的平臺。
“2006年,遼寧省全面取消農業稅,農村和農民有什麼反映?”這是方教授所關心的問題,也是地稅工作者在實際工作中遇到的難題。“遼寧的長海縣原來以徵收農業和農業特產稅爲主要財政來源,取消農業稅之後,財政收入降到原來的1/3,彌補資金缺口除了靠國家撥款之外,基層組織是否還能找到其它的解決辦法?”方永剛認真地記錄着,努力探尋着,不斷完善自己對“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理論的理解。
從地稅到國稅;從婦聯到團委;從機車車輛有限公司到石油化工公司;從西崗區區委到中山區區委;從大連第39中學到大連工人大學,再到旅順口萬人坑紀念館——有一線工作的“活水”注入,方永剛的課越講越“活分”,越講越“精神”。
他甚至把課堂搬到了監獄,講給獄警們聽,講給獄友們聽——2005年4月,腿部骨折的南關嶺監獄車管科科長白紹利聽說方永剛要在遼寧省監獄警察培訓中心講課,硬是架着雙柺、在同志的攙扶下趕到了課堂。
“方教授講課雖好,就是嗓門太大,所以經常咳嗽,課講到尾聲時,嗓子往往會變得嘶啞起來。”有人建議方永剛講課的聲音低一些,可是他根本做不到,一站到講臺上他就興奮,一走進課堂他就傾其全力、揮汗如雨——所以方教授上課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缺不了兩條毛巾。
細心的人也許會發現,從2006年下半年起,方教授汗越來越多了,多得有些反常,多得令人擔憂。2007年1月22日,方永剛在“地稅講壇”一個半小時的傾情講述之後,他拭汗的兩條毛巾溼得滴得下水——大連市地方稅務局第三稽察局的同志們終究沒有發現,此時的方教授褲兜里正揣着從腹部接出的、充滿了膿血的引流管囊。
使命
初春的陽光灑滿了這個斗室的每一個角落,三架書櫃、一部電腦、一張寫字檯幾乎佔據了所有的空間——走進方永剛的辦公室,俯仰可得的是他的創新理論書籍。
一本殘舊的《鄧小平文選》靜靜地躺在寫字檯的桌面上:書的封面和封底皆已磨出了白色的紙絮,書脊下方精心粘貼着醫用膠布,書頁的邊緣綿軟如帛。翻開它,每一張書頁上,都有用黑色鉛筆畫出的直線、藍色墨水勾出的波浪線,還有紅色圓珠筆圈出的着重號——這些追隨了方永剛20多年的理論書籍啊,不知道是否還能盼回它的主人。
2006年11月,剛剛在北京結束學習的方永剛,一回到大連就走進課堂忙着給學員們補課。政治系政委房亞平見他臉色不好,勸他趕緊到醫院檢查一下。他總是說自己沒事,講完課再去不遲。
直到第四天上午,在領導的命令下,方永剛纔不得不趕到醫院進行檢查。三天之後,解放軍210醫院確診:腺性高分化性結腸癌晚期,已經有了腹水,必須馬上手術。走下手術檯,主刀醫生連連感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整個胸腔和腹腔,病到這樣的程度,還能堅持工作,不可思議。我開了這麼多年的刀,沒見過一個這麼嚴重的病例。”
開始化療了,方永剛還時常與身邊的醫生護士、親朋好友談笑。方永剛的老鄰居、老朋友趙俊蘭想不明白:“方兄啊,你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自己病到什麼程度真的不清楚嗎,怎麼還像沒事人那樣笑得這麼輕鬆呢!?”
在方永剛的日記當中,我們解開了這個疑惑:“去年11月8日,我被確診爲結腸癌,儘管醫生沒告訴我真實情況,但從大家凝重的目光中我能感受到自己疾病嚴重的程度。但是,我並不把這當做一回事,因爲我已經把生命中最好的精力、最好的時間和最好的狀態用在了所鍾愛的事業——研究和傳播黨的創新理論中。我始終抱定這樣一個信念:不管癌症是中期還是晚期,我研究傳播黨的創新理論沒有限期!”
20多年來,方永剛先後完成政治理論研究課題10餘項,出版了《黨的創新理論專題研究》等16部專著,在國家和軍隊核心期刊發表學術論文40多篇,爲部隊和地方講政治理論、形勢報告1000多場次。對於方永剛來說,研究黨的創新理論是一種榮耀、一種信仰、一種使命——在他,這使命重於生命。
感恩
在回俊才老人的家裏有一個特別的“傳播載體”——“永剛廣播電臺”,主播就是老人的大女婿方永剛。
“有他在身邊,我們一家人不用看電視、聽廣播,只要聽他講就行了。他在家裏吃飯的時候講,飯後坐下來還要講——黨的最新理論成果、國內國際大事、社會熱點問題,無論大事小情都講得有頭有尾、頭頭是道,家裏人都很愛聽。”在老岳父眼裏,方永剛的理論研究已經到了一種入迷、悟道的程度。
幾年前,方永剛到上海蔘加了一次大學同窗會。在場的同學當中,方永剛的職務最低、收入最少、住房最小,但他特有的軍人氣質和淵博理論知識卻吸引了最多的注目。回到家裏,方永剛對妻子說:“雖然他們穿着豪華、身價顯貴,但他們都不是軍人,都不是黨的創新理論傳播者,只有我是,在同學當中我最驕傲!”
“方永剛生病住院,遇到去看他的人,他也侃侃而談,談學術,談形勢、談政治。他這個人就好像是一挺機關槍,在戰場不斷髮射子彈。生命不止,他的機關槍就不會停。”妻子迴天雁明白,她選擇的是一個用生命賭事業的男人。
化療中,方永剛體重劇減,迴天雁看着心疼,就問:“想吃點啥,我給你買。”方永剛會心一笑,說:“那就弄點蘿蔔吧。”
妻子知道,方永剛是想念自己的家鄉了——1963年4月22日,方永剛出生在遼寧省朝陽市建平縣蘿蔔溝鄉水泉村,那裏水土流失嚴重,十年九旱,非常貧困。
在方永剛的記憶當中,整個童年都是在吃不飽穿不暖、挨餓受凍的情形下度過的——上小學,全家僅有一盞油燈,母親還要做飯、做針線,他便藉着微弱的光亮看書;上初中,他一邊幫家裏打柴、打豬草、養兔,一邊上學;高中,爲了省錢和同學合夥買一份菜,兩個人每月4元的菜錢用光了,便喝一口醬油當菜吃。
然而,這些都難不倒方永剛,讓他最苦痛的還是自己有名無實的“富農”身份,沒有資格考大學、沒有資格當兵——當時,瀋陽軍區野戰部隊在他家附近拉練,他羨慕得直掉眼淚,戰士們走到哪,他就穿着破衣服追到哪。
改革開放的東風吹皺一池春水,階級成分再也不能羈絆方永剛求學、參軍的腳步了。1981年,方永剛考入上海復旦大學歷史系;1985年,參軍到大連艦艇學院政治系擔任政治理論教員;199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上大學、參軍、入黨,這些都是我少年時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時富農的包袱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是黨的特色理論解放了我,給我第二次生命。”正是懷着這樣一顆感恩的心,方永剛深深地愛上了黨的創新理論研究和傳播工作。
稍息
2007年1月24日,胡錦濤總書記了解到方永剛的病情,作出重要批示:“要盡最大努力挽救方永剛同志的生命。”
方永剛在病牀上得知了這個消息,流着淚說:“是組織上把我從學士培養成博士,從助教晉升爲教授,黨、國家、軍隊對我的恩情天高地厚。正是我全力報答黨和人民的時候,我卻病倒了。我要把這次生病當作軍途中的一次‘稍息’,一次精力和體力的集中‘充電’,養精蓄銳之後,我要以更加昂揚的精神投入到創新理論研究和教學中去。”
2月20日,胡錦濤總書記特地趕到方永剛所在的醫院探望他。總書記高度稱讚方永剛不僅深入學習黨的理論、堅定信仰黨的理論,而且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模範踐行黨的理論,充分肯定方永剛作爲共產黨員的高度政治覺悟和優秀教師的高尚師德師風,號召廣大共產黨員、全軍官兵向方永剛同志學習。
在黨和國家領導人關切的目光當中,方永剛激動萬分:“每當我走上三尺講臺,用黨的創新理論,特別是用以科學發展觀爲統攬的一系列創新理論觀點解答廣大學員、基層官兵和地方幹部羣衆所關心關注的問題時,每當我聽到、看到到自己的講解換來聽衆雷鳴般的掌聲和舒心的微笑時,我的內心都會涌起一種難以言表的神聖感、幸福感和成就感,體味到與真理同行的快慰和滿足!如果我的宣講可以使廣大官兵和人民羣衆對黨的信任更堅定一點、對黨的創新理論理解更深入一步、對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信心更充足一些,那麼,研究和傳播黨的創新理論就是我人生的最大價值和全部意義。”
充滿歡樂與戰鬥精神的人們,永遠帶着快樂迎接雷霆與朝陽——如今,向癌症“亮劍”的方永剛堅持在病牀上給碩士研究生上課,他甚至走出病房在海軍大會上做報告——誰說只有戰場上的衝殺纔是戰鬥,在病魔威脅下堅持學習、堅持工作更是一種戰鬥,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是一場同樣激烈的戰鬥!
“如果有一天,生命之鐘停擺了,我願意把它定格在自己的崗位上,永遠保持一個思想理論戰線英勇戰士的衝鋒姿態,讓有限的生命爲太陽下最壯麗的事業而燃燒!”——用生命傳播踐行黨的創新理論的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政治系教授方永剛如是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