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勃勃大王”檔案:
名梅毅,籍貫天津,現居嶺南,常常遊走於海外,金融從業人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
研究生畢業後,在從事金融專業工作之餘,著有《生命的傷口》、《赫爾辛基的逃亡》、《表層》等多部中篇小說,並有“僞青春三部曲”——《南方的日光機場》、《失重歲月》、《城市碎片》等三部長篇小說,還出版長篇社會學譯著《人類行爲》。2004年起,赫連勃勃大王開始“中國歷史大散文”的寫作,相繼出版有長篇歷史散文集《隱蔽的歷史》、《歷史的人性》、《華麗血時代》、《帝國的正午》、《刀鋒上的文明》、《帝國如風》、《大明朝的另類史》、《玉體橫陳》、《極樂誘惑:太平天國的興亡》。香港中華書局出版有《歷史長河的悲喜英雄》、《帝王將相的博弈真相》繁體字版。
赫連勃勃大王可稱是國內極少的同時受主流文學界、主流史學界承認而又被大衆讀者認可的歷史散文作家。
赫連勃勃
安冬說兩句:
決定採訪赫連勃勃大王的時候,想到他的這個著名而又令人費解的ID,就很讓人起興趣。
赫連勃勃大王是個感性得率真的人,從電話裏,我就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喜怒情緒。說到他自己的作品,他是充滿激情的;說到經歷,他是富於邏輯條理的;說到其他話題,他快人快語沒有不敢說的,不改天津人的性情,口無遮攔,侃侃而談。
我喜歡跟赫連勃勃大王交談,跟他說話,不用繞彎子,他嘁哩喀喳一通話,就把我想問的東西都端了;我喜歡他的作品,是因爲他的文筆很美,汪洋恣肆,大氣磅礴,邏輯很強,細節很精,故事很好看,讓人能夠領略歷史的驚喜。
從最初的《華麗血時代》到最近出版的《玉體橫陳》、《極樂誘惑:太平天國的興亡》,除秦漢和清朝的一部分歷史之外,幾乎快被他寫遍了。我覺得,如果通讀了他的作品,基本也能做半個通史學家了。
赫連勃勃其人其事:
歷史上真實的赫連勃勃,乃東晉十六國時期大夏國的創建者,南匈奴後裔。他體格魁偉,英俊瀟灑,雄略過人,善於用兵卻兇暴好殺,爲一代戰神,也是一世梟雄。勃勃原來的姓氏,是匈奴傳統的“劉氏”(漢朝曾嫁公主與匈奴,匈奴人總以此自矜)。稱帝后,他認爲帝王“徽赫與天連”,改姓爲赫連氏。
赫連勃勃大王其人其事:
如今,赫連勃勃大王,搖身一變,成爲中國互聯網一個大名鼎鼎的ID,有“網上寫史第一人”的稱譽。最早他一篇《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在無數BBS轉載。
一個大學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學英語專業、上世紀九十年代闖蕩深圳的天津男人,說起歷史寫作,他的解釋是:開始純粹是爲了好玩,沒有特別的什麼意思。
至於這個ID的起因,如果從潛意識分析,正好表明他最早對歷史的興趣,正是從西晉崩潰後那個“華麗血時代”各個蠻族的爭鬥仇殺中來的。
在2003年底2004年初,學者中和網絡作者中,寫歷史的人還不是很多,易中天等人還沒有成名。那時在網上寫歷史的,一個是搞金融專業的“赫連勃勃大王”,他最早寫兩晉南北朝《華麗血時代》;一個是“瀟水”,當時在美國讀書,側重春秋戰國;還有一個是“火焰塔”,理科研究生,專攻五胡十六國。這三個人,是中國互聯網最早進行趣味性歷史寫作的先鋒。那時候,他們的寫作,完全與功利無關。所以,當時北京有個書商跟赫連勃勃大王聯繫,說要給他出書,還有稿費時,他很感意外:“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純粹是玩票,網上碼字,竟然還能有這麼多人捧場。”
無意中,赫連勃勃大王走上了歷史大散文寫作之旅。這個旅程,赫連勃勃大王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把自己也當成讀者
新報:你的職業是金融,寫作只是業餘。你從最初的小說寫作,忽然轉向後來歷史寫作,爲什麼會有這種轉變?
赫連勃勃大王(以下簡稱“赫”):我到深圳後,多年來一直在金融行業工作,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和“閒暇”,而文學寫作是我的業餘喜好,後來的歷史寫作也是。如同有人喜歡喝酒,有人喜歡打牌,有人喜歡釣魚,我寫作的初衷,沒有任何“高尚”的動機,與功利也沒有關係,當時就是寫着好玩。有一句話說“學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樂之”,我就屬於“樂之”。
新報:從“樂之”到“寫之”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你寫作的“功底”是什麼?
赫:雖然在寫作方面我一直是“業餘”,但我能成爲作家協會的第一批簽約作家,現在是國家一級作家,這些頭銜不是等閒得來,是一種承認,也是當今“業餘”與“專業”壁壘的突破。由於我文學方面的素養,在寫作基本功方面完全沒有問題。而我能從事歷史寫作最大的“功底”,在於我閱讀古漢語的能力。我讀“古書”的速度和閱讀現代文一樣,這種能力不是源於“訓練”,而是源於“興趣”,落實到寫作上,先難後易,我從最難的南北朝開始寫,後來就駕輕就熟了。
新報:也就是說,你閱讀大量史料,然後創作出屬於自己風格的歷史小說和歷史大散文。“歷史大散文”這個概念好像是專門爲你提出來的。
赫:這個概念是我的一個朋友文華先生給我鼓搗出來的,最近上海復旦大學的十位教授、學者也在我作品研討會上對此進行了討論。“歷史大散文”,貴在兩個字——大和散。大者,視角之大也。用“廣角鏡頭”看歷史,不拘於一人一物一事之細節,而是把一人一物一事放到他們所在的獨特歷史時代去加以分析、敘述和議論。散者,素材之廣也,突破歷史的範疇,善於聯想和比較,把一人一物一事放之整個社會科學的範疇,古今中外地進行比較分析。這很符合我的寫作風格。
新報:有人說你的作品讓讀者“解渴”,這說明你搜集的史料比較全面,細節上的選取也能夠考慮讀者的閱讀習慣。
赫:這是因爲我看史料比較多也比較細,例如宋史,那個時代的大臣傳、后妃傳、帝王傳,幾百萬字的古漢語資料都看齊了,所以我看現在的一些白話歷史文章,一下就能看出從哪兒抄轉來的。我的讀者中,很多都是中高級知識分子,而且好多都是理工科學生,這很奇怪。而讀者們感到“解渴”的本身在於,我常常把自己也當成讀者,我知道精英讀者羣需要閱讀什麼。不過我在寫作時沒有特別刻意考慮讀者,因爲我不是爲了取悅讀者而寫。
我的一些見解不比歷史教授差
新報:你從網上開始寫歷史,然後出版書籍,屬於比較早的那一撥人,這兩年說歷史、寫歷史、出版歷史的人越來越多,你覺得自己還有優勢嗎?
赫:我們這撥人普及歷史比易中天那些人都早得多,那時沒幾個人做這個。我從兩晉南北朝一直寫到清朝,可稱是通史作家,而我又不是爲了謀生、吃歷史飯的“專家”。我的一些見解,不比某些教授差。對於歷史,我有一種頑強的苦功夫,從歷史的每個側面,分析、鉤沉、集成,把史事史實搞得一清二楚。我寫作的初衷,就是力圖讓讀者最終能用自己的腦子判斷歷史。所以,出於“職業道德”,我不贊成用大詞兒和“宏偉的”歷史解構忽悠讀者,也不會假裝“草根”概念用搞笑網絡語言逗弄庸俗的讀者,或者在網上點擊率造假幫助書商賣書,更不會以“集體化生產”方式推出讓人生厭的好多歷史朝代的“那點事兒”。
因爲我從前寫過小說,思考問題總是能從人性的角度出發,文思較之歷史學家可能會精彩些。我可能總會於旁人不及處下筆,站在一般作者往往忽略的角度,對“歷史的人”進行趣味的、文學的觀察,從而能把“人的歷史”這一沉重的命題分解爲鮮活的、極富個性的、充滿魅力的特殊個體來進行描述。我的行文風格獨特,讀者一看,就知道是赫連勃勃大王寫的。
新報:最近出版的新作《玉體橫陳》和《極樂誘惑:太平天國的興亡》,跟你以前的作品有什麼不同?
赫:《玉體橫陳》是純小說,意識流體;太平天國,是顛覆性的歷史解構作品。無他,這兩本書意在賣弄大王的真本事。呵呵。
新報:歷史可以讓人反思現實,寫作歷史給你帶來了什麼?
赫:我希望讀者能從歷史的閱讀中更多體味現實,發現我們民族的昔日偉大和榮光。而我,經過一系列的歷史寫作,內心深處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前年五一,我從深圳自駕到江西,不是旅遊,而是拜祭位於富田村的民族英雄文天祥墓地。那個假日,估計我是全中國唯一一個弔祭文天祥墓地的人。我所做的只是我細讀歷史後的自發行爲,這裏沒有“觀衆”,只有我一個人在那裏感慨萬千:真正的“功德”,正是文天祥這樣的人,是他,才保證了中國精神的不死,民族精神的不死。歷史感和正義感,都源於我的寫作衝動。
新報:聽你的口氣鬥志昂揚的,看來還沒有停止寫作歷史的意思。
赫:不會停,下一本我要寫一套《南北英雄志》,從西晉滅亡寫到隋朝統一。這是一套純歷史小說。今年年底,我的個人專集《赫連勃勃大王另類史系列》也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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