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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潛逃17年後歸案,壯年男子已成垂暮老人,記者對話犯罪嫌疑人——
『在逃17年生不如死』
嫌疑人劉寬仁:『哪怕明天就槍斃我……』
記者:『案發後你為什麼要跑?』
劉寬仁:『我高中畢業,以前在家當過民辦教師,從沒乾過偷雞摸狗的事,殺了人,我知道後果嚴重,也知道投案自首政府能寬大處理,但求生的本能驅使著我跑。我不敢坐車,一路步行,累了就在柴草垛裡睡一覺,之後就沿著大道瞎走,在1998、1999年前後逛悠到天津大港拾破爛、乾雜活。』
記者:『在外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劉寬仁:『如同行屍走肉,每天都郁郁寡歡的,不敢說話,不敢和別人交往,看見穿警服的不敢正眼看,聽見警笛響心裡撲騰跳,沒麼意思。』
記者:『想沒想過和家裡聯系?』
劉寬仁:『我在家是老大,走時老母親都60多歲了。也想老婆孩子,想老婆是死了還是改嫁了,孩子會不會讓人打死。我後悔連累了他們,不敢和家裡聯系,從來沒寫過信。』
記者:『想過法律會怎麼制裁你嗎?』
劉寬仁:『我現在是罪有應得,只希望法律能加快對我的制裁,縮短我痛苦的時間,哪怕明天就槍斃我,也是應當的。』
記者:『對受害人的家屬想說些什麼?』
劉寬仁:『在村裡我叫她五姐,她和我老婆是同校的民辦教師,我給人家帶來了傷害和痛苦,我向她道歉。我不是人,現在如果我有一分錢的話,也要給她,希望能補償她,求個心安,我實在對不起她。』
受害人妻子劉淑芳:『懇請對他依法制裁』
在萊陽市公安局刑警大隊,記者見到了受害人妻子劉淑芳和他的大兒子。劉淑芳今年58歲,身高約一米五,非常瘦弱。她的大兒子今年32歲了,去年剛從部隊轉業,成為即墨的一名公安民警。在和記者的攀談中,老人的聲音非常低沈,眼淚幾度打轉,卻沒有流下來。談到劉寬仁時,她一直叫他『土匪』。
記者:『知道劉寬仁被抓回來了嗎?』
劉淑芳:『知道了,今年清明,我就能上老伴的墳頭上告訴他,那個「土匪」讓警察抓回來了。』
記者:『如果見到劉寬仁,會上前打他揍他嗎?』
劉淑芳:『我是一名教師,懇請對他依法制裁。』
嫌疑人妻子劉淑華:『一直想勸他自首』
3月13日下午2時許,記者和辦案民警等又一同來到了邢格莊村劉寬仁的家裡,見到了他的妻子、56歲的劉淑華。
記者:『這麼多年沒有音信,你怎麼想的?』
劉淑華:『不知道他怎麼樣,擔心他是不是死了。現在知道他被抓了,覺得心裡踏實了。』
記者:『如果早些年有丈夫的消息,會怎樣做?』
劉淑華:『我一定會勸他去自首。』
-案件回放-
1992年10月26日上午,『砰』一聲槍響,在萊陽市譚格莊鎮邢格莊村響起。眾目睽睽下,該村的中年男子劉寬仁將同村李青山槍殺,攜獵槍倉皇逃竄。
今年3月6日,萊陽公安局獲取劉寬仁藏匿的線索,派刑警大隊一中隊三名民警,赴天津大港區與當地警方聯手抓捕,3月9日,劉寬仁被押回萊陽。3月13日上午9時,記者來到萊陽市公安局看守所,與劉寬仁面對面進行了一次對話。
(本文涉案人物均為化名)
辦案民警趙警官:『見到我們他放聲大哭』
辦理此案的萊陽刑警大隊趙警官說,劉寬仁潛逃17年之久,在萊陽公安追逃史上更是少見,最終還是逃脫不了落網的命運。
根據案卷記錄,案發後劉寬仁在家中沒有留下任何照片和其他個人信息,警方屢次到其家中調查走訪,都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破案痕跡,這給案件偵破造成了很大難度。然而在17年間,歷任辦案民警對他的追捕工作始終咬著不放。
趙警官告訴記者,在與天津警方一起抓獲劉寬仁時,本來以為他會拼死反抗,沒想到他束手就擒,仿佛早就等待著警察的到來。當趙警官操著厚重的萊陽方言告訴他:『我們是萊陽公安局的,現在把你帶回去。』劉寬仁一聽,號啕大哭起來,連聲說:『這麼多年沒有聽見鄉音了,我知道早晚有這一天……』
記者手記??
他本不該與『殺人』聯系起來
采訪此案之前,記者腦海裡刻畫出一副行凶殺人的劉寬仁的形象,然而,在看守所,當記者與他面對面近距離采訪時,發現他本不應該和『殺人』這個字眼聯系起來。高中學歷,當過民辦教師,說話有條有理,本來也是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如果沒有當年的事情,他現在也應該退休了,與妻兒享受著安逸的晚年。但面前的他近乎禿頂,皮膚黝黑,滿臉皺紋,雙手粗糙,失神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渾濁的淚水,說話時他的手不停地顫抖,幾度老淚縱橫。圖一時的泄憤,換來的卻是一輩子的內疚自責,這讓他生不如死,比起法律的嚴懲,更讓他難以承受的,應該是心靈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