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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蘭(左)和涼山的孩子們在一起。
那些路,生死一線,千山萬水,她一走就是13年。
那些人,相隔千裡,素昧平生,她一幫就是數千計。
1997年的一次新聞扶貧,把她和四川涼山緊緊地連在了一起。13年過去了,她鍥而不捨地用自己手中的筆為貧困地區鼓與呼,用自己的行動為貧困地區的孩子和鄉親爭取社會的幫助,先後17次奔赴涼山最貧困的地方建校、助學、賑災、扶貧、救助孤兒,把1000多萬元善款送到貧困的彝族同胞手中,在當地興建了3所希望小學,在4所院校設立了獎助學金,持續資助了數千名貧困生,建立了24個孤兒班,幫助1200多名學齡孤兒完成九年義務教育。
她把人生最燦爛的段落,留在了高寒險峻的大山深處,交給了崇高的扶貧助學事業。她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女兒,卻有上千個彝族孩子喊她『媽媽』。在母親身患絕癥期間,她6次往返於慈母病榻與涼山之間,創建涼山布拖縣孤兒班。她以自己崇高的職業理念和職業素養,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為促進民族團結、社會和諧積極奔走呼吁,用自己的一舉一動生動詮釋著黨報記者的使命和擔當。她犧牲了個人和家庭的小我,成就了民族團結的大愛,兩次被國務院授予『民族團結進步模范』稱號。
她,就是天津日報記者張俊蘭。
她是一名恪盡職守的記者
從一次新聞扶貧活動,到一場扶貧濟困募捐,到『盡我一生為涼山』,張俊蘭經歷了從被涼山的貧困所震驚、被津城父老的古道熱腸所震撼,被社會各界對黨報記者的信賴所感動,到決意扶貧助學、而且百折不回的心路歷程。
1984年,張俊蘭從南開大學中文系畢業,成了《天津日報》農村部一名專門負責跑農口的記者。張俊蘭帶著真摯的情感投入工作,面對讀者反映的問題,面對農民的疾苦,一有機會她就會伸出援助之手。她打心眼裡記掛著農村的人、關注著農民的事。農民的困難,只要她知道了,心裡就放不下。那時大多數鄉村連公路都不通,她會帶上乾糧、方便面,到偏遠的鄉村、到山裡、到農民家裡去調查了解情況,盡最大的能力幫助解決。靜海縣有一個貧困家庭四口人全部感染重度肺結核,危在旦夕,她冒著被傳染的危險,深入這個家庭和肺科醫院采訪,以公開報道和內參實施救助,捐獻個人收入500元,並出資為他們安裝了家庭電話,以便他們在危急時刻求救;她以天津日報內參部記者的身份費盡周折,為39個農民工討回了45000多元拖欠工資……25年記者生涯當中所做的樁樁件件,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1997年,張俊蘭參加了由中國記協、國務院開發辦、中國扶貧基金會聯合組建的『中國百名記者志願扶貧團』,赴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進行新聞扶貧活動。
涼山之行讓她刻骨銘心:衣不蔽體的男女老少,低矮潮濕透風的土屋,人和牲畜同住一起,沒有床,沒有被,沒有桌凳。許多村子不通路、不通電、不通郵。白天,人們披一件類似披風的破『察爾瓦』御寒,夜裡守在火塘邊睡覺。
這裡沒有水果、蔬菜,一年到頭,如果能用清水煮土豆蘸著鹽粉和辣椒粉填飽肚子,就是天堂一樣的日子。在布拖縣瓦都鄉菲鐵村,張俊蘭看到一家人正在地裡忙碌,三個孩子和母親身單體薄,在涼風中發抖,家庭年收入只有200元,男主人叫裡谷,正准備動身步行30華裡,用家裡僅有的一只雞換回六塊多錢,買鹽和辣椒粉。
貧困導致教育落後,校捨多是危房,失學的孩子很多。為了上學,涼山孩子要上山砍柴換錢、攢下雞蛋換錢、交口糧充當書本費。他們讀完小學和初中都很難,讀完高中更難。中學畢業之後即使能考上所向往的學府,也往往沒錢報到、無法繼續深造。開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又一天天過去,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手裡攥著的錄取通知書變成一張張廢紙。
這一幕幕貧窮的場景,一旦在記憶裡定格,就永遠無法釋懷。『讓我用自己這一輩子來幫助他們脫貧!』一個堅定的聲音,在張俊蘭心中響起。
從那一刻起,她的心留在了遙遠貧瘠的涼山。
憑著一個記者高度的新聞敏感,她馬不停蹄地入戶采訪,撰寫發表了萬餘字的『涼山紀行』系列文章,向社會做出了真實、全面、負責的報道。墨香未盡,捐款捐物如雨飛來,讀者來訪絡繹不絕:同一棟大樓裡的報社同事來了,成為第一批捐獻者。年過七旬的老人來了,拿出節衣縮食省下的養老金。老師們來了,送來孩子們自願捐獻的零用錢。不願披露姓名的女教師來了,獻出工作後的第一份工資。白手起家的制鞋廠廠長來了,捐獻4000雙價值12萬元優質雪地鞋。薊縣的農民代表來了,送上一個很大的紙包,裡面是幾角、幾元、十幾元、幾十元聚在一起的捐款,分分角角加在一起竟然是五千多元……在天津,每天都在進行以情系涼山為主題的活動,難以數計的鄉村、學校、機關、企業,數萬讀者參與到行動之中。
面對一顆顆滾燙的愛心,張俊蘭和同事們感動、道謝,再感動、再道謝。《天津農民報》在一版顯著位置三次致謝讀者,懇請不要再做捐獻,也難阻擋津城父老的一片深情。捐助活動整整持續了3個月,共收到捐款167253元,直至《天津農民報》連續三次在一版顯著位置致謝讀者、發表懇請不要再捐獻的聲明。
那三個月,張俊蘭每天都要工作13個小時以上,兩次病倒卻捨不得放下手頭的工作。早上8點,她准時坐在辦公桌前,離開辦公室時,已過了深夜10點。電話、來訪、捐獻登記、工作日志,她事無巨細。完成自己負責專版的本職工作後,她還和同事們一起編發跟蹤報道,在報紙上開設『愛心榜』,宣傳讀者扶危濟困的義舉。下班後,她留在辦公室一針一線縫制郵包,把讀者捐獻的衣物、文具裝滿一個個紙箱。她變成了一個『工作狂』!
與此同時,非議、誤解也包圍著張俊蘭,但是她做出了一個連自己都吃驚的決定:『我寫的報道和做的事都是出於記者的良知和職責,我要做下去,決不後悔!』在張俊蘭心裡,沒有什麼比履行好一個黨報記者的責任更重要。
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經過報社同仁與讀者們商議,一致同意用善款在涼山建一座希望小學。因為,讓涼山多一個孩子讀書,涼山的未來就多一分希望。
1998年1月,張俊蘭親自把捐款的銀行匯票和建校方案送到涼山彝族同胞的手中,涼山震動了,鄉親們不相信這個羸弱的記者會回來,還帶來海河兒女豐厚的捐贈。時隔半年,她再進涼山,一座嶄新的校捨——『天津農民報讀者希望小學』,矗立在布拖縣亞河村海拔2800米的山地上。這是全國唯一由讀者和新聞工作者共同參與、跨地區捐建的希望小學。300多個窮苦的彝族孩子終於告別了四面透風、隨時可能倒塌的土屋,坐在了溫暖明亮的教室裡。面對眼前嶄新的校捨,張俊蘭的心情百感交集,多少欣慰、多少艱難,都化在淚水裡,奔湧而出。
當看到牆上張貼的『張俊蘭記者志願新聞扶貧落筆重千鈞,宣傳涼山扶助彝鄉義舉永駐百姓心』標語時,當走進矗立在布拖縣亞河村海拔2800米山地上嶄新的校捨時,當得知300多個窮苦的彝族孩子終於告別了四面透風、隨時可能倒塌的土屋時,當聽到彝族鄉親流著眼淚用生硬的漢語喊出『記者萬歲』時,張俊蘭心中昇騰的,不是個人的欣慰和自豪,而是身為黨報記者的道義和使命。這種道義和使命,重於山、大於天,驅動無法停下來的腳步、催生義無反顧的勇氣。
竣工典禮結束之後,其他的人都踏上歸程,張俊蘭卻獨自留了下來。她冒著連綿陰雨,來到溪西河,用自己的雙腳走了一遍彝族學生上學經常走的路。她趟過5條正在上漲的河,河水湍急、深及胯部,單程走了4個多小時。她用這樣的方式,把彝族孩子的苦難深深地烙在心裡,告訴自己,將來無論身在哪裡、處境如何,即使不能再走進涼山,都要把扶助涼山當作一生的事情來做。
她的視線,從此再也難以離開遠方的大山。
她的人生,注定與這片黑土地結下生死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