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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按照原來的計劃,就是大年初六,孩子的父母就要帶他們再回到甘肅和寧夏了,那麼現在事情發生了,孩子的父母現在在什麼地方?
柳曉黎:
孩子的父母現在還是留在三合鎮的老家裡面,他們因為孩子這個事情發生以後,包括家裡所有的親朋好友,很多都是在外面做生意的,現在全部都還是留在三合鎮的老家裡面。
主持人:
最後一個問題,事情發生以後,當地的相關部門給這個家庭以什麼樣的幫助沒有?
柳曉黎:
在孩子失蹤孩子的消息傳出以後,鄉鎮政府就組織了村裡幾乎所有能夠組織的力量去尋找這些孩子,也派出了乾部到他家裡進行撫慰的工作。孩子死亡的消息傳來以後,因為他的母親還有奶奶都情緒比較激動,身體也非常差,鄉鎮裡面就派出了醫生常駐在他們家裡,照顧奶奶還有他母親的身體,為他們打點滴。鎮裡的乾部也為他們家裡送去了營養品,而且還是24小時派駐乾部在他們家裡進行勸慰工作。
主持人:
好,謝謝柳曉黎。
岩松,我們來看,從22日孩子的屍體找到,到現在5天的時間,五次,再加上明天,有六次新聞發布會,你怎麼看這個高頻率?
白岩松(評論員):
首先在生命第一的這種情況下的時候,更何況是五個讓大家都會牽腸掛肚的孩子的生命的面前,必須擁有一種高度的負責任的態度,所以我覺得高密度的新聞發布會就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
第二個很重要的一點,這個事情一出來之後,當還沒有找到孩子屍體的時候,大家的猜測很多,比如說是不是拐賣了?另外是不是被綁架了?是不是被仇殺?你看不管哪一種猜測,都會導致村子裡400多人,甚至整個縣裡的人產生巨大的恐慌。那麼在這麼多的人群產生巨大恐慌的這種情況下,情緒的不穩定,包括整個社會環境的不穩定都是有可能的,因此高密度的新聞發布會,接二連三地要把最新的信息不斷地通報給有可能恐慌的人們,以便於盡早地平復他們的關切,或者平復他們的某種激動,或者說這種恐慌。
我覺得第三點,從本周開始,這條新聞已經不屬於天臺縣了,甚至不屬於浙江了,而是屬於全國四處所有關注這件事情的人們,因此高密度的新聞發布會,也是給所有關注這件事情的人一個交待。
主持人:
你看現在的死因是初步調查出來是溺水身亡,還有待於明天警方的最後確認。目前來看媒體的報道,孩子的家長對這個結果是認同的,但是他們也提出了一些問號,一系列的質疑,未來怎麼去解決這些質疑?
白岩松:
我覺得現在還不能說需要等到明天正式的新聞發布會的時候,來通報最後整個事情的過程,以及最後的結論。那麼現在得到的,也就是昨天下午這個新聞發布會其實是它的一個物理性的死因,就是說這個孩子是怎麼死的。從現在來看,只能說沒有機械性的損傷,也就是外面是不是用刀、斧或者怎麼樣,沒有掐脖子,然後也沒有出現其它的中毒這種事情等等,一個一個在用技術性排除,但還沒有直接導出,最後的結論完全就是他們五個……
另外這五個孩子是怎麼落水的呢?他們的家長現在也會有一些疑問,就是說他們為什麼還會分散呢,並不在一個地方?另外,也會發現有類似糖果或者衣服的狀況,這些擔心,包括這些猜測,我覺得都會在明天的時候,給予一個更清晰的答案。
但是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我覺得一開始有一點是非常對的,以後恐怕類似的事件都是這樣,就是剛一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從警方,包括政府,包括各個層面的人,都把這個事情向最壞的方向去考慮之後,來采取對應的方式。開始的時候,他們就想到了幾種,有可能是不是被拐賣了,或者是不是走失了,組織幾百人去山林裡搜山,然後同時也開始各個線索,向媒體求救等等。輕的、重的、甚至最重的,他甚至開始懷疑了,會不會有合伙人或者說是仇殺,把他們的孩子給殺掉呢,包括警方也想到了這個結論。因此當所有的這些,按照最壞的方式都已經想到了之後,會跟大家的猜測想到一個方向去,這樣的話大家會一起奔著這個解決的方式去走。如果一開始把它想的,挑好的方向去想,想得很簡單的話,事情再發生復雜的變化,有可能導致大家更大的質疑。我覺得這一點上來說,天臺縣的警方在這一次做的是(很好),而且縣裡頭是把它當成頭等大事。
主持人:
一個水塘奪去了一個家庭的五個孩子的生命,這個偶發的事件讓我們不得不再關注一個一直以來的話題,就是孩子們的安全,尤其是農村孩子的安全。城裡的孩子有很多人在看著,那農村的孩子,他們的安全狀況到底是怎麼樣?我們的節目稍候繼續。
(播放短片)
蔡修明:
回來第一天,他們跑到水庫,還不到水庫,我們把她追回來,叫她不要在那邊玩。
解說:
如果孩子們記住了父親的警告,如果五個兄妹在分手前的最後一天,始終有父母和親友的陪伴,如果水塘邊有危險的警示牌,如果村子裡有比這個水塘更吸引孩子玩樂的地方,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遺憾的是五個兄妹最後的時刻,這些『如果』都沒有發生。
柴偉燦:
當地在外經商的比較多,如果全家在外面的,大部分都是帶出去念書,有部分(在家的)孩子是老人帶。畢竟他們是農村,他們會在田野上,或者村裡這種環境玩比較多一點。
解說:
田間地頭,水塘邊上,都是農村孩子的重要選擇,在帶來童趣的同時,危險也無處不在。例如溺水死亡的悲劇就不僅僅出現在這個400多戶的村莊裡。有一份資料顯示,僅在2008年,我國就有2萬多青少年非正常死亡,其中,溺水更是頭號殺手,特別是在農村,兒童溺水死亡的人數是城市的五倍,而他們所要面對的還不僅僅是這些。
受傷兒童的母親:
從頭燒到尾,哪裡都燒完了,還有一點點。
解說:
去年11月12號,廣州賀州市楊會村一鞭炮黑作坊發生爆炸。在那場事故中,當場死亡一人,受傷13人,除一名傷者是老人外,其餘都是小學生,最大的15歲,最小的7歲,其中有三名來自單親家庭,還有一名孩子是在奶奶的帶領下,前去黑作坊做工,他的奶奶也是傷亡人員中唯一的一名老人。利用課餘時間去掙零花錢,而且孩子的父母並不知情,這就是這些農村留守兒童的生活現狀。盡管當地村委會曾經發出過安全書,盡管留在村裡的村民也勸過家裡的老人和孩子,但由於父母在外打工,缺少監管,最終還是沒有制止住悲劇不得發生。
對於農村兒童的安全,除了生活中的危險,還有這樣一份調查資料。去年11月20日,全國首份農村兒童食品安全調查報告發布。調查顯示,2008年有近兩成農村家庭遭遇了兒童食品安全問題,其中食品過期,包裝不合格,含有害物質,含超標的添加劑,一系列問題都在威脅著農村兒童的身體健康。調查顯示,7-14歲孩子自己購買兒童食品的現象比較普遍,半數以上的家長對孩子買零食的行為時管時不管,還有22%的家長則采取完全放任的態度。這樣的一份調查也僅僅只是針對北京的13個郊區縣。
田間地頭,水塘邊上,還有非法作坊,以及一個又一個來自農村兒童的調查,反映出的是農村孩子們一條並不平坦的成長之路。特別是那些留守兒童,監管的缺失,安全意識的薄弱,包含著的是特殊的社會因素。隨著中國農村勞動力的大量流動,父母紛紛外出打工,從而形成了農村特殊群體——留守兒童。這一數字截止到2008年已經達到5800萬,其中14周歲以下的農村留守兒童約4000萬,留在家的孩子,或者跟隨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等老人住在一起,或者只有孩子自己在家。顯然,浙江天臺的這起悲劇給我們留下的仍然是一個沈甸甸的話題,那就是怎樣為留守兒童橕起一個安全的保護傘。
主持人:
什麼對於農村兒童來說最重要,一直以來我們覺得讓他們跟城市的孩子有一樣的學習權利,這最重要,看完了這個片子以後,我們覺得安全比讀書還重要。
白岩松:
20年前的時候,我們一提到農村孩子想到什麼呢,是希望工程,也就是說我們最重要的事情是讓上不起學的孩子上學。這五年,我們想的最多的事情是讓農村跟父母出來打工的孩子能夠平等地在城市裡上學,同時這一兩年又開始提留守兒童了。是,這些很重要,但我覺得還有比它們更重要的,那就是農村孩子的生命健康。因為他們的生命健康,其實現在面臨著非常大的挑戰,不僅僅是留守兒童。
比如說我們回到這起事件當中,在這五個孩子當中,其中一家有四個孩子同時不幸地遇難了,其中老二是留守兒童,在老家待著,那三個跟著父母流動地在甘肅上學,過年回家的時候,老二跟他們親的不行,這五個孩子睡在一起,膩在一起,玩在一起。但是對於在外頭打工,他們跟著父母在外面上學的孩子,老家重新變得人生地不熟,他們就會去,他爸爸一直在後悔,在甘肅水少,沒有交他們游泳,一直在後悔。而正是因為那邊水少,回到家裡跟水就親。在這個過年和前幾次過年的時候,他們不斷地去魚塘,甚至水很冷也要去抓泥鰍。因為對於孩子來說近水的那種天性。
那麼好了這一次重新變的人生地不熟,當村裡的孩子,據媒體報道,很少去這些魚塘,因為知道水深水淺,知道情況,這幾個孩子不知道,更何況又發生了變化,這幾個魚塘周圍全是那種塑料薄膜,非常滑,沾一點水就很滑。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怎麼樣,那需要明天去得出結論。但是你要知道,在過去的農村孩子的成長,恐怕不要說其他的人都熟,連狗都認識他們,村子裡就是那樣一種和睦的農耕的局面。而現在大家都不是很熟,孩子不常回來,所以這裡的隱患就在這裡,更不要說留守兒童的隱患了。
主持人:
但你說現在的城和鄉之間的遷徙,不斷的這種切換是一種常態,那孩子習慣了城市生活,再回到再一次人生路不熟的鄉村,他怎麼辦?
白岩松:
要在新的時代的情況下的時候,去關注農村孩子的生命健康的問題。我覺得我們似乎這幾年關注『三農』,關注各方面都非常多,但是具體到農村,具體到每一個省或者市,他應該去做好這方面的工作。我聽說雲南在搞關於『三生』的教育,就是生命、生存和生活這方面。我覺得對於農村孩子來說,生命的這種安全應該去做。
比如說再回到這個事件當中,由於很多的水池子都變成魚塘了,因為他外面是有欄杆的,但是大門是沒鎖,於是把管魚塘的人已經控制起來了。你說他冤不冤呢,不冤,因為你要把門鎖上孩子就沒這事了。但是你要說他冤不冤呢,可能也冤,平常大家覺得魚塘周圍的景色很好,讓他開了這個門,他也就沒太在意。而且你要知道,全國除了天臺之外,會有多少個農村都是這種沒欄杆,開放的魚塘呢。為什麼農村的孩子溺水死亡的人數會是城市裡的五倍呢,除了游泳技能之外,很重要的一點,現在局面每年都在變,然後監管又不利,大量的留守兒童。
在這件事情裡頭,這五個孩子那天父母忙,第二天要走,就奶奶看著他們五個,結果就跟奶奶說了我出去玩,奶奶又管不住,孩子就出去了,如果要有父母盯著呢,頭兩天有父母盯著的時候,父親把他們靠近魚塘的時候就給拽回來。所以你回頭去看,現在恐怕在很多的農村都有這樣失控、空白,使他們的生命隨時存在隱患的地方,我覺得作為對農村公共投入的時候,是不是要考慮到這一點。
主持人:
好了,就像剛纔我們短片裡面提出去的一個一個的假設,假如在這個村子裡面有更多的供孩子們玩的娛樂設施,會不會好?假如我們對加大對農村的公共設施,公共服務的投入,情況就會有好轉嗎?
白岩松:
我覺得最重要的不僅僅是這次關注天臺,而是全國的其它的地方都要開始關注一下,我這兒有沒有可能成為天臺。為什麼我們的標題要叫『我們的五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