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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合川籍礦工胡千海和他的孩子們 |
一個人的信念究竟有多強?8天8夜192個小時靠喝尿生存,為躲避透水,用繩子將自己身體懸掛在鐵絲網上;支橕不住的時候再跳入順水漂來的單體礦車上逃生。
這些在常人看來不可能做到的奇跡,重慶合川籍礦工胡千海都做到了,堅強的信念讓他成為王家嶺透水事故中首批獲救的9名礦工之一。昨日,本報記者突破層層關口,獨家采訪到這個生命力異常頑強的40歲的礦工,聽他講述『我的生死8天』。
出事前井下濕度有點高
胡千海,重慶合川籍人,曾在合川當廚師。去年在工友周榮兵的介紹下,到王家嶺當了一名煤礦工人,『當礦工,錢能多賺一點。』
那天是礦工們最普通的一個工作日,胡千海7點前就早早起來煮飯,面條,幾個饅頭。昨天,他對記者說,他不知道要出事,如果知道要出透水,一定要使勁吃,餓的滋味太難受了。
3月28日下午,胡千海在井下乾著掘進隧道的活,因為乾得有點久,他的額頭上也微微地開始冒汗水,衣服潮潮地讓胡千海覺得井下的濕度有點高。
沒等胡千海多想,礦井下就出事了。
『轟隆一聲,水很快淹過胸』
胡千海自述:透水來的那一剎那,我聽到我身後有人吼『湧水了!趕緊跑』。
水來了,但胡千海沒跑。『我那個時候心裡只想著害怕,雙腿就直打抖,怎麼跑,往哪裡跑,腦海幾乎是一片空白。』
實際上,據其後的一位礦區指揮部的人士透露,水湧進的速度之快,很多人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
幾秒鍾後,水就漫過了胡千海的胸口,他有點站不住了。『這個時候有礦工吼趕緊抓住身邊的鐵絲網往上爬!』胡千海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應,他手腳並用地爬上了井壁一側用竹竿搭建起的鐵絲網,直到整個人離開水面幾米的地方。胡千海用雙手搭在鐵絲網上,雙腳懸空。他說,自己就像一只掛在竹架上的濕鴨子。
『用繩子綁在鐵絲網上休息』
過了一陣子,整個礦道平靜下來了,黑漆漆的,死靜靜的,除了水緩緩上漲的咕咚聲,他說,這聲音聽得讓人害怕!
工友李掛野(音)嚷嚷地說,『我們會死麼?』死亡的念頭剎那間在幸存者中萌生。一起掛在鐵絲網上的礦工有多少?記者問。據胡千海昨日回憶,加他一共有6個!
胡千海堅信一定會有人來救他們。爬在鐵絲網上的他漸漸感覺有點吃力了,為了保存體力,他用礦工衣服上的安全繩將自己牢牢地綁在鐵絲網上。
黑暗的井下,一些礦工為了節約電將頭頂燈都關了,大家沈默著,希望救援隊快快到來。
數百米的井口之上正在發生騷動,家屬的哭聲,礦工的咒罵聲,這些井下的人都聽不見,這裡只有水滴聲、呼吸聲,還有手表發出的滴答聲。
『尿是最珍貴最乾淨的水』
水很髒不敢喝,井下的前4天,胡千海只喝自己的尿,後來,尿都沒了。
提到尿,胡千海說第一次喝那玩意兒,咸咸的,但卻是最珍貴最乾淨的水源,幾乎所有的礦工都用頭盔存儲尿液。
吃的東西幾乎沒有,有媒體報道有礦工吃樹皮。胡千海說,那種樹皮怎麼吃嘛,吃到胃裡都要吐出來。
在井下只有看表的時候,纔打開礦燈。
因為少開燈,所以難以看清楚彼此瘦削的模樣。昨日,照顧胡千海的胡護士說,他們每個人都瘦了超過20斤。胡千海竟掉了24斤肉,使得這個原本就大眼睛的人,眼窩更加深陷了。
胡千海的妻子黃銀玉希望能和丈夫早日團聚 |
黑暗中想得最多的是老婆
無聊、空虛、寂寞地等待,幾個被綁在鐵絲架上的大男人各想各的心思,胡千海想到,自己的老婆還在合川機械廠當工人,『我死了,她咋辦,雖然兩人從小就是老鄉,可我還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我愛你」』。昨日,胡千海說,『如果有機會,我上去一定對她說這句話,不對,這還不夠,我要說愛你一萬年。』
胡千海的妻子黃銀玉,此時正在離礦上60裡外的賓館裡等著丈夫的音訊。她在事故發生後立即從合川趕到北碚,再從北碚轉車趕到山西王家嶺。
此後,這個女人幾乎每天以淚洗面。
被困第四天意識開始模糊
被困第4天的胡千海記憶開始有點模糊。他已經沒有餓的感覺,幾個大男人互相握著手取暖。也正是那一天水位開始下降,井底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開始順著水位差從高處向低處漂來,這些雜物順著水流四處撞擊井壁發出古怪的聲音。胡千海看見,水裡有安全帽,有水杯,還有皮靴。
『看,那是什麼?』一個大東西向胡千海漂來,餓久了眼睛都有點眩暈,很近很近的時候,胡千海纔發現原來是一個空礦車。昨日他怕記者沒見過礦車就很吃力地給記者解釋,『下面小,上面大的那種單體礦車』。
敲打礦車發出求救信號
『我的腰被繩子勒得有點麻了,想跳進礦車休息。』胡千海對一起被掛在鐵絲網上的礦工石光仁和李掛野說。『我也是,要不我數一二三,一起跳。』李掛野說。
『好,一二三跳!』
獲救的日子是第8天,躺在礦車上的胡千海看見不遠的水面突然燈光閃爍,他以為是幻覺,不斷地用手揉著眼睛。
『那裡是不是有人,是不是啊,你趕快看一下。』他推醒同伴,李掛野看了看說:『是有人。』胡千海想喊,但是熬了8天的他喊的聲音十分微弱,於是他用手拼命敲打礦車,寂靜的井下,敲擊聲能夠傳得很遠。
燈光越來越近,胡千海第一次覺得礦燈是如此的可愛。
『快告訴我老婆,說我活著』
幾十分鍾後,胡千海和其餘8名礦工獲救了,胡千海記得自己是第六個被抬出井外的,他透過橘紅色毛巾第一次看到了光線,突然有人喊他,『老胡,我是老王,你活著真好。』
『老王,你告訴我老婆,我還活著。』這是胡千海昇井後說的第一句話。
不久之後,妻子黃銀玉收到消息,一顆心終於落地了。
昨天中午1點,山西河津昌太賓館,妻子黃銀玉和丈夫通了電話。
『你好不?』黃銀玉激動的聲音有點顫抖。
『恢復得很好,只是小便有點不通。』胡千海說。
『餓著哩,醫生不讓吃飯吃很多,一餐只吃一小點。』
黃銀玉笑著說,『你一定要聽醫生的話,好得快,我們找時間來看你。』
這些被救礦工一天分餐進食,4小時吃一次,要吃7餐。
他昨天中午吃了奶糖、巧克力、橘子、米飯。他笑著對護士說,自己不喜歡吃橘子,橘子酸要吃苹果。護士笑了笑說不行。
昨日下午5點,陽光灑在了胡千海的病床上,他摸著左胸說,『陽光照在這兒,甭提多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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