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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0日,深圳市召開『打黑除惡』新聞發布會高調宣布,從即日起深圳將在全市范圍內開展一場聲勢浩大的『打黑除惡』專項行動。而一個月後,深圳市公安局相關負責人說,『深圳的打黑行動只是正常的治安行動』。有分析人士認為,當地黑白關系盤根錯節,絕非一目了然,這或許是深圳打黑高高舉起而又不得不輕輕放下的一個最根本的原因。
深圳打黑一月高舉之後輕放日前,一位在深圳、東莞擁有多家公司的臺灣老板對記者說,過春節以後,有時想從東莞的總部帶客戶到深圳去放松一下,但那些在深圳開KTV或桑拿的熟人卻總也聯系不上。
『偶爾打通電話,他們都說在東南亞或臺灣出差。』這位臺灣老板說。他開始還不明白怎麼回事,最近看到報紙上『打黑』的消息纔恍然大悟,『做這一行的,大多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背景,因此,一有風吹草動總是能夠提前嗅到。』
3月30日,深圳市召開『打黑除惡』新聞發布會高調宣布,從即日起深圳將在全市范圍內開展一場聲勢浩大的『打黑除惡』專項行動。警方當日透露,深圳已有67名黑惡勢力犯罪分子被宣判,其中最高獲刑者入獄20年。
一個月後,深圳警方向記者表示,目前已發現了多起關於涉黑勢力的線索,警方將根據這些線索繼續調查。
隨著廣州亞運會和深圳大運會的臨近,深圳警方表示,打黑風暴還將繼續。
潛規則『保護費』在深圳做生意,不管你做什麼,同時也不論大小,如果不向控制地盤的涉黑團伙繳納『保護費』,人身財物都有可能遭遇不測。
記者在深圳羅湖區文錦北路水貝市場旁邊的一條小巷裡見到了正推著自制手推車賣菜的鄭玉泉。
鄭玉泉一般每天早上4點半起床,5點到達附近的布吉農產品批發市場進菜,然後再拉到這裡來賣。
『今天菜賣得好,但也只剛剛掙夠管理費。』鄭玉泉說。當天早上,他賣菜的收入近50塊錢,扣除成本折耗,純利潤在20元左右。
鄭玉泉提到的『管理費』,就是向涉黑組織繳納的『保護費』。
『在深圳,尤其是在關外,不管做哪一行,繳納「保護費」已經成為一種「潛規則」。』鄭玉泉說。
今年38歲的鄭玉泉,原籍河南周口,在深圳打工已經15年。其間曾經在關外寶安區的沙井、龍崗區的布吉等地開過飯館、網吧和發廊,由於不堪『保護費』的侵擾,最後都是不得不關門走人。
鄭玉泉因此得出一個結論,在深圳做生意,不管你做什麼,同時也不論大小,如果不向控制地盤的涉黑團伙繳納『保護費』,人身財物都有可能遭遇不測。
在深圳,特別是在特區之外的寶安、龍崗兩區,商家被收取『保護費』的新聞屢屢被媒體曝光。有時直接以街道或村社收『管理費』、『治安費』的名義強行征收,稍有不從,輕則財物被砸,重則人身安全難保。
鄭玉泉表示,正是因為上述原因,他多年打拼辛辛苦苦積累起來的財產,經過反復折騰後損失殆盡。但生活還得繼續,他不得不帶領家人重新尋找生活來源,目前做點小本生意,靠流動擺攤賣菜為生。
盡管每天要輾轉幾個不同的地方,還要隨時提防城管的出現,鄭玉泉仍然認為:『比在關外好多了,保護費每天只有20元,而在關外,可能50元都打不住。之所以如此,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是,負責這個片區的涉黑勢力是河南籍的老鄉。』
在深圳,一些涉黑團伙一直以來都具有地域化的特點。根據公安部門人士的分析,呈現這種現象的原因在於,在深圳這樣一個戶籍嚴重倒掛、流動人口數倍於戶籍人口的城市,身份的認同感對於人們心理的影響遠比其他城市重要。
在基層,黑惡勢力與政府的管理總是糾纏在一起。黑惡勢力的強大讓基層管理者也難以招架。一些基層管理者為了工作,有時不得不跟黑惡勢力搞好關系,甚至借助黑惡勢力的力量。
一個靠近關口的街道辦工作人員向記者證實,他們管不了當地的小販,又要向上級匯報工作成績,就請當地的黑惡勢力代為『擺平』。不消幾天,小販被整治得妥妥當當。由於小販減少也間接減少了黑惡勢力收取保護費的利益,該街道辦掏出一筆錢補償了他們。
港澳『大佬』盤踞白石洲由於歷史遺留問題,村內基礎設施不完善,環境衛生條件差,社會治安隱患大,使白石洲村成為黑惡勢力的窩藏點以及歷年來深圳社會治安整治的重點社區。
在深圳,與大名遠揚的娛樂區『三沙一水』一樣,白石洲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有著特殊涵義的地名符號。
廣義的白石洲是沙河五村的統稱,其范圍包括上白石、下白石、白石洲、塘頭、新塘5個自然村,總佔地12.836平方公裡,在冊村民近2000人。由於歷史遺留問題,村內基礎設施不完善,環境衛生條件差,社會治安隱患大,使白石洲村成為黑惡勢力的窩藏點以及歷年來深圳社會治安整治的重點社區。
『由於白石洲的土地被侵佔,管理缺位,村民利益得不到有效保障,纔造成了白石洲今天的局面。』白石洲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的負責人表示。
『深圳靠近港澳,港澳的黑社會勢力容易滲透進來,白石洲是他們在深圳關內最佳的落腳點。』上述負責人介紹說。
他認為,深圳關外黑社會無法無天,但一般是小團伙單兵作戰。白石洲不一樣,想從事非法活動,必然要投靠一個黑社會『大佬』,因為這裡幫派復雜,又位於關內,經濟利益比關外更集中,所以各種幫派在此浸淫很深。『新來的盜賊之類的,如果不加入其中的一派,根本不可能在這裡生存下來。』
兩年前,由於白石洲一家歌舞廳發生重大火災,沙河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隨後跟隨消防部門、公安部門的人進入白石洲進行地毯式搜查。『我們由當地村民帶領進入村內檢查那些小店的相關登記。白石洲裡面像迷宮一樣,如果沒有當地村民帶著,進去了就出不來。』
工作人員能看出帶他們進去的村民已經提前跟那些小店店主打了招呼。有一家店,初看之下沒做任何生意,只有幾個人在打麻將。看到執法隊伍靠近,打麻將的人警惕起來,有一個長得人高馬大的人站出來堵住門。這時,帶路的村民趕緊跟對方說:『別緊張,別緊張,這次是來查消防的,不關你們的事。』
事實上,真要跟當地這些涉黑組織發生衝突,當時這撥執法人員心裡也是害怕的——對方真的很凶。
『現在這裡居住人口有十多萬人,原住村民只有1800多人。治安、消防隱患非常嚴重,管理非常困難。』白石洲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說,『去年底今年初政府將8.16萬平方米土地上的附著物交給我們管理,借助這筆錢投入環境、交通的整治,特別是治安的整治,情況纔稍有好轉。也算是開始有人管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白石洲都稱得上是沒人管的地區,黑幫火並經常上演。 『這些場面你可能沒見過:面包車開進來,門一打開,每個人揣著半米長的西瓜刀,在幾個村之間追逐砍殺。』這位負責人說。
『人口太多,出租屋裡大量的流動人口沒法查。城中村裡龍蛇混雜,放再多警力都無濟於事。』
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有所改變。『自從股份公司介入管理後,亂擺賣的現象已經沒有原來那麼嚴重了。』白石洲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說。
即使是現在,投資公司管理白石洲的難度依然非常大。白石洲投資股份公司只有20多人,下面的物業公司和圍合式管理部總共200人左右。他們經常被小販圍攻,有時候一次就能遭到七八十人圍堵追打。投資公司不得不給參與管理的原住村民多買保險,多做思想工作。
『現在各方涉黑勢力已開始慢慢離開白石洲,但是涉黑性質的組織還存在,收保護費、要挾小販、嫖賭毒等行為都有。』白石洲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說,現在深圳市警方對毒品抓得比較嚴,尤其是原來盤踞在白石洲的『白粉東』被抓之後,涉毒的情況減少了,但軟性毒品例如搖頭丸、K仔等,在迪斯科等娛樂場所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