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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孫女金婉如的記憶中,晚年的載振除了聽戲幾乎足不出戶,家裡很安靜,沒有後來人們所說的那樣『高朋滿座』。他只是喜歡養蟈蟈、擺弄一些小玩意兒;他還喜歡把房間裡的三四個小座鍾,調到不同鍾點,這樣,無論在哪一個時刻,總會有蒼茫的鍾聲回蕩在這座慶王府中……
被誤傳的王府生活
幾十年後,對於當初慶王府內的生活,人們仍然有著很多的興趣和好奇。但在89歲的金婉如老人心中,那段在慶王府裡曾經的歲月往事,曾經的祖孫同堂,經過歲月的沈淀,如今已變得平淡而朴素,卻一直鐫刻在她的生命中。
1925年,最後一代慶親王載振,從最後一位太監總管小德張那裡買下了這棟房子,舉家搬來天津。4歲的愛新覺羅·毓宜(金婉如)也是在這時第一次來到了天津,走進英租界這個大宅子。從那時起到出嫁,她與祖父載振,還有父母叔伯、兄弟姐妹,在這棟慶王府內,過著最後的王族生活。
在今天很多關於天津慶王府的介紹文章中,總會提及載振一家當初的奢靡生活。被描述最多的就是慶王府裡的錦衣玉食珍饈美味;府內自釀的『香白酒』,還有常常往來於府中的各界人物。在人們的印象中,慶王府應該是熱鬧的、豪華的、奢侈的,畢竟生活在這裡的是曾經的王爺,最後的貴族。
然而,凡是人們認為很神秘的事物,當被當事人揭開面紗後,總會有一種『不過如此』的感嘆,曾經的慶王府亦如是。在金婉如的眼裡,載振的身份雖然特殊,但經歷了個人、家族及時代命運轉折後,避居天津的載振,身份雖然還是『慶親王』,但真實的生活狀態已和其他寓公沒有兩樣。
末代慶親王載振在生命中的後半段裡平淡悠閑。府裡雖也是奴婢成群,但與當初在京城定府大街的那個慶王府實不能比。金婉如坦誠地說,載振雖是皇族,但生活上並不是很講派頭,他不喝酒,只喝茶。日常三餐也只是四個菜。來天津後,雖然家裡也有汽車,但他除了聽戲外,哪都不去。就連皇族子弟們最喜歡的打牌他也不喜歡。他平日裡生活的主題就是聽戲,此外就是養蟈蟈、養鳥。載振出使外國時,人家送給他一只外國鸚鵡,這只鸚鵡好看極了,紅色的羽毛,機靈可愛。金婉如記得這只鸚鵡一生只會說一句話,就是每當載振起床,僕人們喊『太爺爺起來了』時,這只鸚鵡也跟著喊:『太爺爺起來了』,金婉如說,如果有人專門教它說話,說不定這只鸚鵡也會像《紅樓夢》裡的那只一樣,成為王府的精靈。
曾有文章介紹慶王府裡整日熱鬧非凡,高朋滿座,寓居天津的各界人士都頻繁往來於慶王府,成為這裡的座上賓。此說與金婉如的記憶又有差異,因為在她的印象中,來到天津的慶親王已與外界處於半隔絕狀態。那時常往來於載振家的只是他兒子的岳父那桐一家,就連他女兒所嫁的朱家都很少往來。至於在那份客人名單中常常出現的小德張,金婉如還是在新中國成立後,因工作原因去小德張家,纔第一次見到這位賣房給她家的人。
楊翠喜:王府裡的過眼雲煙
載振的一生曾與很多大人物的名字有過關聯,但卻因天津的一位女伶發生了重要改變。光緒二十二年,剛剛年過30歲的載振正值人生最得意的時刻。彼時,他在朝中大權在握,更得到慈禧太後的信任,任農工商部尚書要職。據他的兒子溥銓所寫文章中介紹,當時,上海信成銀行發行的紙幣,幣面都印有載振的半身像。
然而,一年後,風光無兩的載振卻因歌妓楊翠喜陰溝翻船,並成為永遠伴隨他的軼聞。據溥銓所記,光緒三十三年,載振奉旨赴吉林督辦學務,途經天津,因接受直隸道員(另一說為天津南段警察局總辦)段芝貴為賄謀黑龍江巡撫之職花巨金買的歌妓楊翠喜,被御史趙啟霖上疏彈劾,此事轟動京都,經奉旨查辦,以『事出有因,查無實據』而不了了之。御史趙啟霖則以謊奏之罪被奪官。載振之父奕劻也責令他上疏辭職,從此,載振退出大清歷史的舞臺,也走上了前往天津避居的路。
盡管如果沒有楊翠喜,載振或許還會因其他事而發生命運的改變。然而,客觀上說,楊翠喜對於載振,是個無法回避的名字。幾年後,當載振全家搬來天津,慶王府上下對於楊翠喜這個名字,雖不避諱,但卻已是過眼煙雲,再無提及的必要。
幾十年後,當與金婉如談論起楊翠喜時,對於這位曾影響祖父命運的女子,老人不躲閃不避忌,但也實無可說之處。她告訴記者,在慶王府,大家都承認有楊翠喜這件事,但家中的長輩卻從來不談起,甚至連一張照片也沒有。楊翠喜對於慶王府,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以戲為樂
戲如人生
上世紀六十年代,載振的三子溥銓曾寫下文章《我的父親載振》,長達萬字的文章詳細記載了載振在天津慶王府內的生活。從現在來看,這篇文章雖是在當時特殊的歷史條件下所寫,但所記內容也真實地記錄著最後一位慶親王的人生。在溥銓對父親在天津的生活描述中,這位王爺對戲曲情有獨鍾,其中有一段講道:『我父最喜觀賞京劇,尤其愛聽尚小雲、譚富英的戲,當時尚小雲、譚富英來津多是在春和大戲院演出。尚小雲每次來津,都到府裡拜見我父,他見到我父總是請跪安,我父讓他坐,他纔就座。我父有時送給他一些禮物,如玉器、牙雕、古玩等,有時也給錢,用信封裝,數目多少我不清楚。尚、譚來津演出,我們全家幾乎每晚都去看戲。中國大戲院落成後,每逢有名演員來津演出,我家固定訂下頭、二級包廂,各一個。我父也很喜歡看李少春的戲,認為他是難得的文武全纔。李來津演出,經常到府裡拜望我父。我父很喜歡同他交談,還和他一起照過相。李少春來津演出,常住惠中飯店,我父總是讓廚師做幾樣精致的宮廷菜餚和小食品送到飯店。由於李少春來津常與我父見面,外間傳聞李是我父的乾兒子,實際並無此事。抗戰勝利後,由於我父年事日高,再加上時局動蕩不安,就不去看戲了。當時府內有一間客廳,四壁掛滿了這些著名演員贈送的劇照,有不少是報刊未刊出過或外面看不到的。我父死後,我一直保存著這些照片,可惜在「文革」期間都作為「四舊」燒掉了。』
采訪中,比三叔溥銓還長一歲的金婉如講述的祖父聽戲的故事與上面所記並無二樣。金婉如告訴記者,那時,因為載振的限制,慶王府裡的孩子都不准外出看電影,只准聽戲。也因為這樣,無論是載振的兒子們還是他的孫女金婉如,後來都成了資深的京劇票友。
第二代慶親王奕劻有三個兒子,除長子載振外,還有二子載黻、五子載綸。奕劻死後,載振承襲王位,成了最後一代慶親王,1924年北京政變後,兄弟三人先後來到天津,載振一家此前曾住在32號路(今南京路)的一處房子,後來搬進現在的慶王府。而他的兩個弟弟分別住在德租界和英租界,在金婉如記憶中,那時,載綸住在香港路上,離他們很近,所以他們和五爺爺載綸一家還有走動。就在采訪的前一天,金婉如還與載綸的女兒在一起敘舊,聚在一起的還有溥銓的愛人。幾十年後,慶親王一家如今在天津居住的只有這幾位了,當三位均已年屆九十歲的老人在一起回憶個人和家族的歲月時,前塵往事,皆已淡然……專家支持金彭育記者蘇莉鵬攝影記者姚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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