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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世上一切老街都是時光隧道,尤其是對於那些曾在這條街上生活過的人。94歲的老人張瀾生每次回到重慶道都像坐著一臺時光機,路邊的每一棟建築都能帶給他消逝在生命中的那些記憶,當行至生?裡時,他就會在這裡駐足,那裡的每一條深深的磚縫裡都夾藏著一段逝去的歲月,也鐫刻著早已辭世的父輩的面孔。生?裡如今依然住著很多人,但張瀾生卻覺得這裡和從前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些小樓,樓裡的地板甚至都沒有換過,但那段屬於他的日子已經成為過往,當初父親張召蘭在這條巷子建成時,便給它取了一個早已想好的名字『生?裡』,因為他的三個兒子的名字裡都有一個『生』字。張召蘭既把這棟住宅作為送給兒子們的禮物和紀念,同時也希望自己的家族和事業生生不息。當張召蘭1940年離世時,無論是他的金融事業,還是當初他所蓋起的這棟『生?裡』都一直在延續著,見證著一個家族和一條老街的歲月更迭。
張作濤力挽社會浮華
張召蘭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天津金融界極具成就和影響,但最先影響他走進銀行大門的,則是他的父親張作濤。正是從張作濤開始,張家的祖孫三代都有人從事銀錢業,成為在天津金融業頗有影響的張氏家族。
這個金融世家其實是從張作濤做錢鋪學徒開始的。張瀾生回憶,祖父生於道光二十八年的嚴冬,那時他住在東門外扒頭街,張作濤的父親是私塾先生,家境並不寬裕。張作濤成年後在宮北大街的錢鋪當學徒,因為工作勤懇,他不久就昇任司帳。後來,隨著洋行開始在天津林立,在錢鋪已經小有名氣的張作濤被英國商人開辦的隆茂和永豐洋行看中,做了買貨手。1912年,袁世凱撥北洋庫銀300萬兩成立志成銀行,張作濤做了這裡的會辦,此時,他已經是天津金融界的一位『名人』了。直到1915年鹽業銀行的成立,張作濤終於確立了自己在行業中的地位。
鹽業銀行成立於1915年3月,總管理處設於北京。鹽業銀行成立時,由袁世凱的表弟張鎮芳任經理。原由鹽務署撥給官款,實行官商合辦,經收全部鹽稅收入;第二年袁世凱病死,鹽務署不撥官款,改為商辦,成立時實收資本120萬元,1925年增至650萬元,1933年增至750萬元。而此時,張作濤正是鹽業銀行的經理。張瀾生告訴記者,金城銀行、鹽業銀行、中南銀行、大陸銀行是當時享譽全國的中資銀行,金融輻射功能遍及長江以北,合稱『北四行』。鹽業銀行在北洋政府時期,營業發達,存款吸收甚多。張作濤通過在鹽業銀行的工作經歷,積累了大量的人脈關系,隨後,張作濤與人合作經營了永豐、永濟等多個錢莊,達到了事業的最高端。
然而,在銀行裡叱吒四方的張作濤在生活中卻是一個很守舊的人。張瀾生說,祖父因為從小接受的是私塾教育,所以他的舊學功底十分深厚。他晚年與嚴修等人組織了一個『崇儉會』,號召達官貴人節省生活上不必要的開支,以『挽回一切社會之浮華』。中國舊知識分子的責任感與新時代實業者的開創意識,在張作濤身上和諧地並存著。
張召蘭創建中和銀號
張作濤身上或許還有一些舊時代人的保守,但到他兒子張召蘭創業時,卻充分體現了現代銀行家的銳意和見識。其實,張召蘭的成長經歷與父親相似,也是從銀號的學徒做起,並在銀號昇任司帳。大清銀行成立後,張召蘭經人介紹入該行任總務、出納和營業等職。1923年,張召蘭參加由吳鼎昌組織的鹽業、津城、中南、大陸四行准備庫與儲蓄會的籌備工作,並擔任天津分庫主任。四行准備聯合發行中南銀行鈔票,其中在京津兩地最高發行額達五百萬元。張召蘭正是從這時起成為天津金融界的領軍人物。張瀾生說,那時,張召蘭曾先後擔任天津錢業公會理事,天津商會監事,天津金融業的很多事情都是由張召蘭帶著大家去做的。
1924年,張召蘭出任某銀行的經理,但自北伐成功後,他見很多股東都與北洋政府有牽連,不願身陷其中,決定另起爐灶。1928年,他用股本二十萬元創建中和銀行,這在當時的天津曾轟動一時。張瀾生解釋說,之所以轟動,是因為二十萬元的股本超出一般銀號的二三倍,因為張召蘭當時在金融界很有威望,所以他極富號召力,很多人願意給他投資,中和銀號就在豐厚的資本基礎之上建立起來。
1940年,張召蘭去世。此時,由父親那裡開始,到他這裡創辦的中和銀號的事業並沒有中斷。張召蘭的長子張丙生接替父親任中和銀號經理,直至1952年公私合營纔轉入別的行業。一個由祖孫三代共同創建的事業雖然畫上了句號,但卻給舊時的天津金融業留下了一段輝煌。
『生?裡』的三『生』之意
『生?裡』的名字如今總是被人寫錯,大多數人都把它寫成『生生裡』,張瀾生年輕時習慣向別人糾正這個錯誤,因為他認為如果把『?』寫成了『生』,不但字音錯了,最重要的是會讓他們兄弟三人缺少一個。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和人們習慣的漸漸養成,張瀾生如今已不太申辯『生?裡』名字的正確寫法了。不過,當見到本報記者時,他還是叮囑,『這個名字既象征著我們兄弟三人,也寄予父親當初的期望,我希望這個名字能一直被正確地流傳下去』。
1912年,在直隸省銀行工作的張召蘭榮昇『父親』,長子的誕生讓他的生命立刻豐富了起來,他給兒子取名『丙生』;五年後,次子出世,張召蘭給他取名『瀾生』;後來,他又有了三子『銳生』。三個兒子的先後出世,不但帶給他為人父的喜悅,也讓他的事業步步攀昇。到1929年三子出生時,他一手創辦的中和銀號也開業了。
1936年,此前在英租界租房的張召蘭一家決定自己置地建房。張召蘭看重了劍橋道上的一塊地,是屬於葉公綽的地產,張召蘭見那時英租界的裡弄式住宅並不多,但當時想在那裡租房的人卻很多,於是他便買下這塊地,決定建一片裡弄式的住宅,將來出租。張召蘭並不懂建築,他找了一名匈牙利的建築師負責設計,房子還沒有蓋完時,就有人有意來這裡居住。到1937年建成時,這裡轉眼間就住滿了租客。當初房子剛剛蓋好時,建築師請張召蘭取個名字,張召蘭不假思索的就說出了『生?裡』三個字,他對還有些錯愕的建築師說:『我的三個兒子名字裡都有「生」,三個「生;正好組成一個「生?」,就當是給他們的禮物吧』。張召蘭一家隨後搬進了生?裡1號居住,而那時來這裡租房子的,除了公司的白領和職員,還有實業家張叔誠和警察局長李漢元,張叔誠住在9號,李漢元則住在20號。
『生?裡』8幢樓房在當時的英租界是一片龐大的地產,但張家並沒有像其他家庭那樣通過中介公司收取房租,他們都是自己到鄰居家收租,童年的張瀾生就有很多次被家人派去收租的經歷。
新中國成立後,張家搬出了生?裡。但這個小巷子裡依然住著很多人家。在那個特別的年代裡,曾有不少從前有著顯赫身份的人搬出了自己的大宅子,寓居在生?裡,比如軍火商雍劍秋的兒子雍鼎臣就是在生?裡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生?裡也因見證了很多人的命運波折變得更加深厚並韻味十足。最近這些年,張瀾生也常常回到重慶道,在生?裡附近轉轉,他說現在裡面住的人多了,以前每個單元裡是住一家,如今卻住著很多家。在生?裡的巷子口,總有人進進出出地忙碌著,他們自然不認識張瀾生,更不知道『生?裡』三個字在他生命中的意義。
檔 案
張氏舊居
重慶道106號
特色:重慶道106號屬於生?裡的一部分。生?裡有3個出口,分別通成都道、桂林路和重慶道。該房建於1937年,佔地8.9畝,共有西式普通公寓樓8幢。系磚木結構,主體2層、局部3層,錯落平屋頂。外檐硫缸磚清水牆,前有半封閉矮牆,門楣設雨廈,背面兩翼牆體凸出。前後有小院,結構合理,布局緊湊,疏密有致。
張氏祖籍浙江紹興,後遷居天津。從張作濤起,祖孫三代從事銀錢業,在天津金融界很有影響。
張召蘭(1874-1940)字澤湘,少時在天津著名銀號永順成學徒。後任職大清戶部銀行,民國成立後到直隸省銀行工作。1915年任永豐銀號經理。1929年任中和銀號經理,直至1940年去世。20世紀30年代還曾擔任天津錢業公會理事、天津商會監事等職。專家支持金彭 記者蘇莉鵬攝影記者崔躍勇圖 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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