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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30日,鳩山領導的民主黨一舉終結自民黨統治日本政壇半個多世紀的神話。『天氣不同了啊,』意氣風發的鳩山一語雙關。
2010年6月2日,日本國會議事堂,鳩山面色蒼白。『現在是回家的時候了……我們需要一個嶄新的日本民主黨。』言罷他向黨內同事鞠躬致謝,匆匆走出會場。
從上臺到辭職,鳩山政權維持了不到300天,在安倍晉三、福田康夫、麻生太郎這些『短命首相』後又多了鳩山由紀夫的名字。
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2日宣布辭職。有政壇『宇宙人』之稱的鳩山上臺近9個月後,終在黨內外重壓下『墜地』。
成也選舉敗也選舉
2009年9月16日,作為民主黨黨首,鳩山在特別國會首相提名選舉中毫無懸念當選日本新首相,政治生涯達到頂峰。
鳩山任首相,有賴民主黨在同年8月眾議院選舉中獲得壓倒性勝利,一舉把長年執政的自民黨拉下馬。鳩山得以率民主黨首次上臺執政。
鳩山辭首相,深層原因也在於民主黨為了爭取在今年7月參議院選舉中獲勝,需要卸掉拖累選情的『包袱』。
受駐日美軍普天間基地搬遷問題和政治資金丑聞影響,鳩山政權支持率持續低迷,至鳩山宣布辭職之前,最新民調顯示,內閣支持率已跌至兩成以下,進入日本政壇公認的內閣垮臺『警示線』。
執政聯盟中的社民黨因普天間問題退出聯合政府,釀就鳩山辭職導火索。而黨內擔心參議院選情的呼聲,直接促使鳩山作出辭職決定,以爭取部分挽回民心。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鳩山政權剛成立時,支持率高達77%,歷史上僅次於2001年4月上臺的小泉純一郎內閣。但不到一年,鳩山支持率驟降至20%以下。究其原因,既有普天間問題等具體對策不當之處,也與他本人優柔寡斷的領導風格有關。
普天間問題上,鳩山此前堅稱要遷出衝繩縣,沒有給自己留下餘地。但在遭到美方堅拒後,鳩山只能選擇食言。這種出爾反爾的做法,令原本期望值驟昇的衝繩縣民大為憤怒。
政治資金問題上,盡管鳩山躲過檢方起訴,但反對黨不斷在國會提起政治和金錢問題,使民主黨『清廉政治』的形象持續蒙羞。
此外,民主黨乾事長小澤一郎的政治資金丑聞繼續發酵。今年4月,獨立的民間司法審查委員會決議,應對小澤提起訴訟,這意味著即使檢方拒絕起訴小澤,經審查委員會再表決後,小澤仍有被強行起訴可能。
小澤是鳩山政權的黨內最大支持源。一旦小澤遭起訴,『鳩山—小澤』體制必遭頓挫。黨內反小澤陣營也將加大逼宮鳩山的力度。
鳩山和小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也是2日兩人『捆綁』辭職的原因之一。
出身豪門政壇弄潮
鳩山出身政治望族,曾祖父鳩山和夫曾任早稻田大學校長、日本眾議院議長,祖父鳩山一郎曾任首相,是自由民主黨首任總裁。父親鳩山威一郎曾任外務大臣。外祖父石橋正二郎是世界最大輪胎制造商普利司通創始人。
1986年,鳩山首次當選國會議員,時年39歲,踏入政壇足足比弟弟邦夫晚10年。不過,憑借祖父鳩山一郎延續下來的人脈和政治資源,他迅速成為冉冉上昇的政治新星。在上世紀90年代日本政黨重組熱潮中,鳩山堪稱弄潮兒,為今日初現雛形的『兩黨政治』奠下基石。
1993年,因不滿於自民黨的『黑金』政治,鳩山宣布退黨,與武村正義等人結成『新黨先驅』。同年,『新黨先驅』聯手小澤一郎率領的新生黨、細川護熙創立的日本新黨,及社會黨、公明黨等8個政黨,組成1955年以來首個非自民黨政權細川護熙內閣。
1996年,鳩山兄弟與菅直人等人組建『舊』民主黨,菅直人任首任代表。1999年,鳩山首次當選民主黨黨首。2002年12月因黨內人事風波辭職。
2003年,民主黨與小澤領導的自由黨合並,構成現在的日本民主黨。
鳩山出任首相,寶座實際得益於小澤『禪讓』。
2009年3月,時任民主黨黨首小澤的秘書曝出政治獻金丑聞。壓力之下,小澤同年5月被迫辭職,選擇性格溫和的時任黨乾事長鳩山繼承自己未竟之志。
友愛哲學難獲理解
出任首相後,鳩山鼓吹的『友愛哲學』開始廣為人知。
鳩山稱這一哲學觀來自祖父鳩山一郎。根據鳩山去年發表在一份政論刊物上的文章,他口中的『友愛』相當於法國大革命中『自由、平等、博愛』口號中的『博愛』。鳩山解釋,沒有博愛的自由招致無政府主義;沒有博愛的平等則會招致暴政。
由此,鳩山闡發了對『友愛型政治』的理解。內政方面,『友愛』政策強調修正美國式市場原教旨主義,增強非營利組織、市民活動、社會公益活動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打造『互助共生』的社會;主張中央政府進一步向地方放權,發揮地方政府的能動性,實現『地方分權—地域主權國家』。
外交方面,根據這一理念,鳩山提出創造『東亞共同體』。他在美國《紐約時報》撰文說,伊拉克戰爭失利和這場金融危機顯示,美國主導的全球化時代終結,世界從美國單極轉向多極化時代。東亞地區盡管存在經濟發展階段、人口規模、政治體制種種差異,但為克服『過剩的民族主義』、開闢經濟合作和安全保障新徑,東亞地區有必要創建類似歐洲聯盟的共同體及類似歐元的『亞洲共同貨幣』。
然而,在爾虞我詐的政治世界中,『友愛』顯得格格不入。加上他的世家子弟背景及特征明顯的外貌,鳩山在政壇博得『宇宙人』的綽號。
鳩山2日在辭職講話中專門論及『宇宙人』這一綽號。他說,之所以被譏諷為『宇宙人』,是因為自己的一些言論並非為當前日本所發,而是為未來5年乃至10年後的日本而發,由此得不到外人理解。
他2日晚些時候回答媒體記者提問時說,自己暫時不會辭去眾議員身份,但『不會在下屆選舉中出馬』。
這意味著,下次日本眾議院選舉之後,『宇宙人』可能歸隱。
□馮武勇(新華社供本報特稿)
-繼任
菅直人 『三駕馬車』之一
-現任副首相兼財務大臣
菅直人,63歲,現任日本副首相兼財務大臣。
《產經新聞》分析,菅直人為繼任最有力人選。多名內閣成員和民主黨官員說,『菅直人將出馬。眼下事態緊急,作為副首相,他轉正理所當然』。
《每日新聞》在報道中說,新任首相人選將圍繞菅直人展開。民主黨選舉對策委員長石井一就首相繼任人選對日本媒體說:『菅直人是其中之一。』
菅直人1996年9月與鳩山等人組建民主黨並就任黨首。他與鳩山、乾事長小澤一郎一起被視為民主黨的『三駕馬車』。
菅直人上世紀90年代擔任厚生大臣期間,就處理艾滋病病毒污染血液制品問題,與厚生省官僚不懈斗爭,人氣大漲。他要求日本中央銀行采取措施應對通貨緊縮,主張未來提高銷售稅補充日益高漲的社會福利開支。
路透社認為,菅直人雖然不精於財政預算和稅收事務,但影響力也許能使他獲得更多黨員支持,使政策制定更加順暢。
前原誠司 具民眾人氣
-現任國土交通大臣
前原誠司,47歲,現任國土交通大臣。他是民主黨青壯派代表人物,在安保、防衛等政策領域一直扮演『鷹派』角色。
京都大學國際政治學專業畢業後,前原誠司1987年進入有『政治家搖籃』之稱的松下政經塾深造,1993年首次當選眾議院議員。
前原2005年在黨內選舉中擊敗菅直人,成為民主黨歷史上最年輕黨首。
共同社4月29日公布的民意調查結果顯示,就『眼下最適合當首相的政治家』這一問題,前原排名第二,獲得10.6%受訪者支持,比前一次調查上昇5.7個百分點,人氣高於菅直人和外務大臣岡田克也。
就美軍駐普天間基地遷址和小澤一郎秘書政治資金丑聞,前原公開批評鳩山和小澤。他說,小澤繼續擔任乾事長對民主黨參議院選舉不利,鳩山缺乏領導力,導致內閣支持率不斷下滑。
岡田克也 『乾淨先生』
-現任日本外務大臣
岡田克也,56歲,現任日本外務大臣,曾任民主黨黨首和乾事長。他畢業於東京大學法學院,曾在美國哈佛大學讀書。
岡田克也是日本民主黨中的重量級人物,他1976年進入日本經濟產業省,曾為自民黨議員,後退出。
2004年,岡田克也帶領日本民主黨在參議院選舉中獲勝。
岡田從政經驗豐富,在民主黨內有『政策通』的稱號,熟知經濟、外交、行政改革等政策。他強調日美同盟應為日本外交的基礎,同時主張發展同亞洲其他國家的關系。
岡田家族經營的永旺株式會社是日本兩大超市巨頭之一。他不苟言笑,在日本以刻板、堅持原則、拒收禮品著稱,被稱為『乾淨先生』或『機器戰警』。
(新華社供本報特稿)
-反應
鳩山辭職保黨
對手窮追不放
日本首相、民主黨黨首鳩山由紀夫2日在壓力中宣布辭職,為普天間基地遷址、政治資金丑聞等事件負責。
在野黨方面並未就此收兵,堅稱這是民主黨的計謀。
『欺騙公眾』
最大在野黨自由民主黨黨首谷垣禎一說,鳩山沒有解決政治資金、普天間基地等問題,『半路撂挑子』。谷垣禎一要求解散眾議院,舉行選舉。
自民黨乾事長大島理森說,鳩山辭職的目的『只是為了幫助民主黨贏得參院選舉』,民主黨『換了一件外衣,企圖欺騙公眾』。
自民黨執政時期的伙伴公民黨也對民主黨展開攻擊。
公民黨黨首山口那津男說,鳩山辭職『理所應當』。『民眾已經看出來,這是他們為挽救參院選舉支持率玩弄的把戲。』
山口要求鳩山和民主黨乾事長小澤一郎辭去議員職務。小澤當天宣布,他將辭去民主黨乾事長一職。
社會民主黨黨首福島瑞穗對記者說,鳩山辭職是他處理普天間基地遷移一事過程中『無視衝繩及日本國民聲音的結果』。
福島說,要想讓社民黨重回執政聯盟,民主黨政府必須撤回基地遷址方案。
閣僚自咎
內閣官房長官平野博文說,鳩山辭職令人『極為失望』。他為沒能夠充分輔佐鳩山感到『負有責任』。
國家戰略擔當大臣仙谷由人也為自己未能向鳩山提供充分支持感到『十分抱歉』。他贊揚鳩山是一名兼具靈活性和膽量的首相。
『我沒能保住首相,這讓我悲痛萬分,』總務大臣原口一博這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民主黨定於4日選舉新黨首和領導層。副首相兼財務大臣菅直人2日說,他將參加黨首角逐。
厚生勞動大臣長妻昭感嘆日本首相輪換太快,影響政策連續性。鳩山去年9月16日當選首相,執政時間不到9個月。
『我想,一名首相至少應該工作兩三年,這樣政府纔能穩定地施政,改變官僚文化,』長妻說。
美方關切
美方擔心,日本政局變化使普天間基地遷址計劃又生波折。
共同社報道,鳩山當天宣布辭職前,一名美國國防部高級官員說,美國希望,『無論誰上臺執政』,兩國關於普天間基地的協議都『能得到尊重』。
『這是政府間協議,不是政治家之間的協議,』這名官員說。
日本外務省發言人兒玉和夫說,兩國預計9月前敲定基地遷移細節事項。
報道援引一名沒有公開姓名消息人士的話說,美國政府先前認為,鳩山內閣支持率跌至20%左右,他辭職是遲早的事。
一些美國官員對具左派背景的菅直人可能擔任新首相感到不安。不過,另一些官員認為,菅直人將吸取鳩山的教訓,能妥善處理兩國關系。
□惠曉霜(新華社供本報特稿)
-影響
經濟復蘇蒙陰影
政局動蕩使剛剛出現復蘇跡象的日本經濟蒙上新的陰影。
影響經濟政策連續性
政局不穩首先可能會影響日本經濟政策的連續性,與政治經濟相關的多部重要法案能否通過成為懸案。勞動派遣法改正案、地球溫暖化對策法案、郵政改革法案等都是民主黨及其執政聯盟的重要政策,如今社民黨退出執政聯盟以及在野黨的掣肘使上述法案的審議平添許多變數。勞動派遣法改正案、地球溫暖化對策法案、郵政改革法案等均是與經濟密切相關的法案,不少政府及市場人士擔心,這些法案如不能在本屆國會如期通過,就有可能成為廢案。
『新經濟增長戰略』出臺無期
另外,日本政府原定在6月份出臺的『新經濟增長戰略』也可能因政局變動而推遲。日前,日本經濟產業省公布了被稱為日本產業政策指針的『產業結構藍圖』,著重在基礎設施出口、環境能源、醫療健康、文化、宇宙開發和機器人先進技術等五個領域著力拉動經濟增長。日本『產業結構藍圖』在企業投資和技術開發方面發揮著重要導向作用,如果因政局變動,『產業結構藍圖』不能全部反映到國家的『新經濟增長戰略』中,或『新經濟增長戰略』不能如期出臺,均不利於企業開拓市場,從而影響日本經濟整體復蘇的步伐。
影響海外投資者信心
近年來,由於日本國內少子化和老齡化問題導致內需不振市場萎縮,再加上政局變動頻繁、經濟長期低迷等因素綜合影響,許多外資企業或撤離日本或減少在日本的投資。日本的內需、外需型企業也都一起加大對外投資力度,尋求在海外市場發展。這其實也是日本經濟產業省提出降低法人稅率、修改公司法和企業競爭政策,以吸引外國投資者的主要原因。但是,在日本政府債臺高築以及政局不穩的情況下,這些政策能否實施還是個未知數。
有分析人士認為,政策的連續性非常重要,特別是在經濟不景氣的情況下,經濟政策的連續性更為重要。但通常情況下,政局變動或多或少總會對政策產生影響,因此鳩山由紀夫辭職導致的政局動蕩預計會給日本經濟復蘇增添新的不確定因素。 (據新華社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