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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七·七事變』73周年。成都市蜀漢路4號一棟老舊的居民樓裡,滿頭白發的羅茂瓊從箱底拿出兩張薄薄的紙。紙張已泛黃,被塑封著,一張『通知書』,一張『撫恤令』,對老人來說,這就是父親留給她的全部。
『 羅雲長,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3月14日,山東滕縣戰時陣亡……』看著這行字,羅茂瓊淚如雨下。在她2歲時,父親被抓壯丁入伍,1937年出川北上抗日,有關父親所有的記憶,只有出征前父親返家呆的那短短半小時。『我活了86歲了,這一生都沒喊過他一生爸,但我驕傲啊,因為我是抗戰烈士的女兒。』
最清晰記憶父親離去的背影
羅茂瓊腿腳不便,平日少有出門。在鄰居們眼裡,老人待人和氣。沒人知道,她是抗戰川軍遺孤。『每年也就在今天,我纔會把「通知書」和「撫恤令」拿出來看一看,這些回憶啊,揮之不去。』
羅茂瓊的父親羅雲長,祖籍邛崍,後居住在成都曹家巷。羅茂瓊2歲時,羅雲長在曹家巷對面的金花街被抓了壯丁,之後便一直沒了消息。
1937年川軍出征前夕,羅雲長回了一趟家。『那天我小學放學,剛到家門口,看到街沿邊上的椅子坐著一個人,很瘦很高,媽媽告訴我,那人就是我爸爸。』
羅雲長即將出征,特許返家探望。多年未見的父親就在眼前,羅茂瓊的喉嚨裡卻像堵著什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小時探視時間很快到了,羅雲長盯著羅茂瓊和弟弟出神地看了一會兒,低聲朝愛人吳嘉如說了聲:『我走了。』
那漸漸遠去的瘦高背影,便是羅茂瓊一生中,有關父親最清晰的記憶。
父親陣亡抗戰遺孤艱難生活
『父親走後,又是再無任何消息。』羅茂瓊回憶,直到1938年,一紙『通知書』和『撫恤令』被送到家裡,那是一道『晴天霹靂』。
『父親陣亡了。』撫恤令上寫著,羅雲長,39歲,第125師749團7連少尉排長,戰時陣亡,3月14日死於山東滕縣。
沒有任何遺物,沒有任何書信,羅雲長就以這樣的方式回到闊別多年的家,帶給家人巨大的悲痛。
父親的離去,讓捉襟見肘的羅家生活更加拮據。盡管有每年『240元』的撫恤金,但依舊是杯水車薪。羅茂瓊拼命讀書,一直到中學畢業,都是靠的獎學金,減少了母親吳嘉如的負擔。
吳嘉如帶著羅茂瓊和弟弟,搬到了外祖父家寄住。每天靠踩縫紉機、打綁腿、替人修補舊衣服補貼家用。『那時候,我每天放學和節假日,都得幫媽媽拉綁腿的布,手每次都勒得紅腫。』即便是大冬天,羅茂瓊仍穿著草鞋和大人的麻布褲子。
最大遺憾沒能當面叫一聲爸
父親陣亡,除帶給羅家巨大的傷痛外,也有一份榮譽。『我是抗戰英雄的女兒,我時刻覺得驕傲。』羅茂瓊覺得,自己的性格很像父親,從不說一句假話,這樣的秉性伴隨她一生,她覺得這是父親留給自己的寶貴財富。
但家裡出了位抗戰英雄的事,羅家一直沒對外主動提起。『曹家巷的老街坊都知道,搬家到蜀漢路之後,新鄰居們就沒人知道了。』每每想念父親時,羅茂瓊只能拿出這兩頁紙,在腦子裡搜尋著父親留給她的寥寥記憶。
沒有一張照片,沒有一頁書信,86歲的羅茂瓊甚至沒能當面喊過羅雲長一聲爸。『爸爸也從沒有聽到我和弟弟叫他爸,這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說到這裡,羅茂瓊又一次難抵悲傷,淚水滑落面頰。
她雙手小心摩挲著『通知書』和『撫恤令』,一字一句地說:『我永遠忘不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