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 馬修斯 align=center bgcolor="#E0E0C9" warp>馬修斯鑽入被石油覆蓋的海面 align=center bgcolor="#E0E0C9" warp>馬修斯拍攝到的水中懸浮油污 持續了兩個半月的墨西哥灣海底石油噴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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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了兩個半月的墨西哥灣海底石油噴泄,並沒有因為已經成為美國史上最嚴重的環境災難而開始放緩。據科學家最新估計,目前每天約有3.5萬至6萬桶原油溢出,數倍於事故油井擁有者BP公司的公布數字。美聯社環球電視新聞記者兼攝影師瑞奇·馬修斯心生疑問:墨西哥灣洋面的浮油不過是冰山一角,每天6萬桶油到底去了哪兒?
帶著這個疑問,馬修斯連同同事艾瑞克·蓋伊、潛水專家阿爾·沃克和海洋生物學家斯考特·波特,展開了一項尋找墨西哥灣漏油去向的潛水拍攝計劃。
馬修斯是國際專業潛水教練協會成員。他自稱『雖然不是世界級潛水運動員』,但也算十足的潛水愛好者,『每年都會潛好幾次』。
為這次潛水,馬修斯和他的編輯作了充分准備,對每個方案的可行性一一進行權衡。馬修斯曾打算前往佛羅裡達附近水域潛水,甚至想潛入『深海地平線』爆炸區域一探究竟。但由於BP公司禁止爆炸點附近的所有潛水行為,他們最終選擇了靠近路易斯安那州威尼斯鎮南部、距離漏油點約40英裡的海域。
下潛18米深纔發現魚群
6月7日,馬修斯一行四人『全副武裝』,乘船從威尼斯鎮出發。威尼斯鎮坐落於密西西比河西岸,是離海濱最近的居民區。
潛水專家沃克對這一帶並不陌生。他曾在鑽井平臺附近潛水數千次,對鑽塔附近的海洋生物系統了如指掌,也替它們懮心忡忡,『我一輩子都在努力告訴人們,石油鑽探會給海洋生態環境帶來怎樣的危害。』
『幾乎每個人都看到了海洋表面的浮油。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水下是什麼樣子。』對著鏡頭說完這句話,馬修斯向後一仰,一頭紮入水中。
當天,他共潛了兩次水。第一次是在阿爾的帶領下,和海洋生物學家斯考特一起考察了鑽塔附近的珊瑚群及其他海洋生物。但當他們潛到30英尺(約9米)深的時候,周圍卻仍然一片死寂。
『這實在太奇怪了,30英尺的地方,本該有成群結隊的魚類。』阿爾根據過去的經驗說道。『它們可能死了?還是游到了別的地方?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只知道這裡沒有任何生命,這很不正常。』馬修斯告訴記者。
直到他們潛到60英尺深處,纔發現了魚群,同時也發現了一層層如同薄霧一般的不明飄浮物。據他們推測,這可能是BP公司用來對付泄漏原油的分散劑。『我潛水這麼多年,從來沒在深海看到過這種東西。』阿爾說。
珊瑚群的生存狀態也令他們擔懮。珊瑚礁本身就是一個生態系統,很多小魚、浮游生物等都會在珊瑚群中穿梭。然而在這裡,珊瑚周圍的生命無跡可尋。『好在珊瑚本身還活著。』馬修斯說,『但如果石油持續泄漏,活珊瑚也可能因污染而死亡。』
邁阿密大學研究人員發表的一份研究報告表明,此次墨西哥灣漏油可能會截斷深海冷水珊瑚礁的食物鏈。冷水珊瑚礁以水中有機物為食;而有機物在沈降過程中經過污染的油層時,會攜帶一些很微小的油滴沈入海底,導致冷水珊瑚礁因無法吸收含油顆粒而死亡。
油污就像蛋糕底那麼厚
第二次潛水是由馬修斯單獨完成的。他們把船開到更靠近漏油點的區域,浮油明顯比剛纔的區域更厚,面積更大了。『我從來沒看到過那麼厚的棕紅色石油。』馬修斯說。阿爾覺得那裡太危險,不適合潛水,但馬修斯還是堅持下水看一看。
他穿上船上惟一一套防護衣,帶著水下攝像機,義無反顧地鑽入被石油覆蓋的海面。誰知剛向下潛15英尺,就立刻被很厚一層石油所覆蓋和包圍,黑暗使得他寸步難行。
『我睜開眼,纔意識到我的防護面具已經被油污沾滿了,什麼都看不清。此時距離我下水纔5秒鍾。』馬修斯事後回憶道,『我向上看,頭頂是石油;向下看,還是石油。每一團油塊都有壘球那麼大。』這裡更不可能存在生命了。除了油,他只看到一個死去的水母,還有一些漂浮的魚餌。
『我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能見度極低,四周寂靜無聲。實話說,靜得有點駭人。』馬修斯發現自己無法往更深處下潛,只好待在原地拍照、攝像。『那時,我腦子裡想,終於可以把石油泄漏的另一維度展現給公眾了。但我更想做的,就是馬上離開這裡,回到船上去。』
10分鍾後,他把頭浮出水面,頭發和臉上沾滿了油污。等他爬上船尾,發現防護衣完全被油污覆蓋,根本無法踏上船半步。『我覺得自己和那些全身羽毛沾滿油污的鵜鶘沒什麼兩樣。』馬修斯自嘲道。
馬修斯坐在船尾,開始將身上的大面積油污一塊一塊刮下來。然而有些『就像蛋糕底那麼厚』,用手根本無法拉下來,其他三人只能往他身上傾倒洗潔劑——和鳥類研究救援中心的專家清洗受污染海鳥時一模一樣。前後的清洗過程花了近一個小時,馬修斯纔得以重新坐上了船。
當他回到酒店時,頭發中仍積有厚厚一層油污。『用毛巾一擦,毛巾立刻就變黑了。』馬修斯回憶道,『晚上我又用洗潔劑重新清洗了一遍,直到凌晨2點纔真正洗乾淨。可以說,我總共花了12個小時來清洗。』
或許這一次經歷使馬修斯比任何人更能體會那些海鳥的感受。在往返四個聯邦州做追蹤報道的途中,他看到過許許多多像這樣全身被石油浸透的海鳥,撲騰著翅膀,卻無法飛行。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海岸線上,他一天最多看到過50多只被染成深棕色的海鳥,有的被救援隊送回去清洗,有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死去。
『如果我們看到有些全身被石油覆蓋,已無法動彈的海鳥,就會立即向救援隊求救;但如果有些海鳥還能飛,那就什麼也做不了,因為抓住它們會令它們神經緊張,只會造成更多傷害。』馬修斯說,『這太令人傷感了。』
打算幾個月後故地重游
在這次報道中,馬修斯戲稱自己唱了一出『獨角戲』:身兼記者和攝影師,一個人做了一個電視新聞報道、一篇通訊報道,拍了一段視頻和一組照片。但外界甚至親人的評價卻褒貶不一。
『這也有新聞價值?』、『這真是我看到過的最愚蠢文章,有哪個有經驗的潛水員,會選擇在石油裡潛水?』;也有讀者說,『這真是一篇令人心碎的報道』、『馬修斯應該被授予新聞界的艾美獎』……
當馬修斯把要去墨西哥灣潛水的計劃告訴母親時,『老媽簡直被我氣瘋了!當我的報道和視頻在網上流傳開後,她幾乎都不理我。』馬修斯苦笑道。只有同為記者的妻子了解他的心情,給了他很大支持。
批評也好,嘲笑也罷,馬修斯並不十分在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點和想法,我只是在盡我所能把工作做好罷了。我並不是為了得到別人關注,或者想顯得自己很勇敢,纔去做這件事。』
回憶起自己的這次潛水報道,馬修斯覺得,惟一可能『有失偏頗』的地方就是自己『太過情緒化』。當他滿身油污地爬出水面時,心裡深受觸動,久久不能平靜。『雖然作為一名記者,只應客觀報道事實,不能太過投入,但我真的為自己的親眼所見深感懮慮。』他說。
他打算過幾個月後,再回到同一地點再次潛水,看看海底的生態環境有沒有變化,並把兩次拍得的照片和錄像作個比較。『作為新聞工作者,你不能只去一次現場就得出結論。這個報道需要長期跟蹤。』他還半開玩笑地說,『盡管BP公司禁止我們在漏油點潛水,但我偏想去那裡瞧瞧!』
(據《外灘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