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瓢潑大雨中,矗立在董家大院中的恥辱柱是對日軍暴行的無聲控訴。本報記者 曹紅蕾 攝 |
|
|
右一爲樸永心。2003年,80餘歲的她到董家溝慰安所進行了指認。 |
|
|
在修復董家溝慰安所過程中發現的慰安婦生活用品。 |
龍陵慰安所捐贈風波背後
正當南京利濟巷“慰安所”遺址慘遭拆遷、有識之士奔走抗爭並稱贊雲南龍陵爲保護慰安所遺址所表現出的擔當和奉獻時,這所松山戰役舊址之一的董家溝慰安所舊址,卻因產權糾紛扯上了官司。
幾年前,董家大院被捐給政府,經過修繕,將建立起世界上繼東京、韓國、上海之後的第四所慰安婦制度罪惡展覽館,也將是世界上第一所在原址上建立的慰安婦制度罪行展覽館。
還未開館,部分董家後人站出來說話:捐贈時未徵求他們的意見,要索賠25萬元的繼承份額。“整個大院800多平方米,單是地價就值150萬,更別說它的文物價值、旅遊經濟價值。”
有人責難:面對這樣一個揹負着國恥家恨的重要罪證,爲什麼不能表現得慷慨一些?有人支持:這是建立公民社會應有的私權意識。
“很難評論對錯,這些價值觀的匯聚交融,也許更體現一點:慰安婦血淚斑斑的悲慘遭遇,日軍在滇西犯下的種種罪行,遠征軍的抗戰功績,正被人們一點點認知和重視。”著名歷史學家蘇智良說。此外,該展覽館由中宣部直接投資200萬修繕,它也是國內第一個由官方設立的慰安婦制度罪行展覽館。“以往主要靠民間推動的慰安婦制度罪行聲討,現在政府開始重視了。”
|
|
展覽館一角。資料圖片 |
官司
2005年,3位老人將董家大院無償捐獻給龍陵縣政府。次年,它被列爲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風雨董家大院
鞭炮聲響起來,董家溝28號人山人海,有踩高蹺的、有舞獅子的,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奔走相告:龍陵縣4大民間豪宅之一的董家大院建成了。這是在民國十年(公元1921年),董桂鶴的大哥董元乾剛滿1歲,母親番石玉抱着他從緬甸回來慶祝。
89年後,在煙雨濛濛中,記者走進這所大院。這是民國時期“走馬串角樓四合院”特色民居,佔地842平方米,建築面積367平方米,全院有大小房間30間。天井石板上的青苔訴說着它的滄桑和那段屈辱的歷史。
大院系董桂鶴的爺爺董從龍、董騰龍兄弟倆用在緬甸做茶葉生意掙來的錢所建,董家數十口人在大院裏生活、繁衍。直到1942年,日軍侵佔龍陵,董家人被迫逃離,大院被強佔爲臭名昭著的日軍“慰安所”。
與此同時,緬甸全境已經淪入日本人之手。還在緬甸做生意的番石玉和丈夫只好帶着4個兒子和4歲的小女兒董桂鶴,騎了4匹馬,逃回國。本想回龍陵老家,但路上聽說家鄉有日本兵,只好轉道去了距龍陵60多公里的象達。
1945年1月,日軍被趕出龍陵,董桂鶴和部分親人得以回到董家大院。隨後,這個家族大部分人陸續去了緬甸謀生。直到1982年,番石玉離開人世時,大院裏只有女兒董桂鶴一家。因這是“不齒事件”發生地,心有忌諱,董桂鶴一家在老宅旁建了自己的房子,於1990年搬出。此後,人去樓空的董家大院漸漸荒廢了。
據董家家譜顯示,目前,董家健在的元字輩,僅有董騰龍的孫子董元振(定居緬甸)、董從龍的孫子董元信(定居美國)和孫女董桂鶴。2005年,3位老人將董家大院無償捐獻給龍陵縣政府。次年,它被列爲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2008年11月,龍陵縣政府向中宣部申請到200萬元專項資金,修繕董家大院,欲將其建成慰安婦制度罪行展覽館。
老宅最好的歸宿
董桂鶴說,當時捐贈時,就知道要建成展覽館,“這也是我們希望的,讓政府保護起來。”“我認爲,國家修繕後,作爲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警示後代,是件利國、利民、利董家的事。這樣,也算董家對國家、社會的一種貢獻。”
2009年,正當董家大院修繕工作如火如荼進行時,董家另一個後人董淑靜以強硬的態度站出來,稱她是繼承人之一,當時捐贈時並沒有徵求她的意見,傷害了她的感情,也侵犯了她的合法權益。
董淑靜是董桂鶴的大哥董元乾的女兒,1949年4月在董家大院出生。她滿4個月時,父親就去了緬甸謀生,6歲時,母親楊兆蘭也去緬甸尋找丈夫。此後,只有董淑靜和姑姑、奶奶住在老宅,相依爲命。她們將多餘的房屋出租,每間房每月1元的租金。“整個大院住着二十幾號人,老老少少都有。也有政府安排的五保戶,免費住。”偶爾也有人說,這個房子住過日本人、死過人,特別是水井裏死過很多人,但董淑靜覺得離這一切很遠,並不害怕和忌諱,也喝井裏的水。
1974年,結婚後的董淑靜離開董家大院。“我總是經常回去看望奶奶。”她說,姑姑董桂鶴考上保山師範後,就離開家,在外地讀書、教書,多年後才調回龍陵,這期間,贍養、照顧奶奶的重任就落在她肩上,也多次出錢維修過董家老宅。“我只是氣不過,我這麼一個董家後人,就住在政府門口,爲什麼捐贈時就不來問問我的意見?”“到現在,我還有一些私物留在老宅呢!”在向各級部門反映均未獲得滿意答覆的情形下,董淑靜將姑姑告上了法庭。
“不管她怎麼告也告不倒我,政府會爲我們做主。我們是無償捐贈,問心無愧”,董桂鶴說,“現在(的狀態),是這個房子最好的歸宿。”
“公益捐贈侵犯了私權”
董淑靜的丈夫黃煒表示,老宅作過慰安所,辦一個罪行展覽館,他們非常支持,既可成爲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也可爲龍陵的旅遊經濟發展作出貢獻。“但愛國主義教育不能建立在侵犯公民基本權利的基礎上。” “政府的行爲欠妥,不能強迫我們捐贈,應該給我們一定的賠償。”以龍陵縣2000元每平方米的平均地價,老宅單是地價就值150多萬。“還沒有考慮到它的文物價值和旅遊經濟價值,我們從輕索賠繼承份額25萬元。”
值得一提的是,董淑靜夫婦提到,董家大院原本有1200多平方米,董桂鶴佔用了董家的菜地才建起了她現在住的房子。上個世紀90年代末,董元振就曾從緬甸回國,到省僑聯告董桂鶴霸佔董家大院房產。“他們是已經得到利益了,剩下的老宅,怕擔負修繕的責任,才捐給政府。”
此外,當董桂鶴將房子無償捐獻給政府後,她的丈夫也不同意,多次到政府部門反映,稱其多次維修過老宅,要求確認夫妻共有財產繼承權,要求政府賠償他應有的份額。後龍陵縣政府補償了他們兩萬餘元的“修繕款”。
“私慾的驅使”
“境界不一樣,沒辦法溝通,私慾戰勝一切,沒有一點奉獻精神。”龍陵縣委宣傳部一名負責人說,“當然,各人站的角度不一樣。我只能說不能用我們的價值觀來評論他們。” “慰安所遺址,揹負着國恥家恨,我們確是做了件利國利民的實事,把慰安婦制度的罪證完整保護起來,即便隨着時間的推移,若有日本後人或者其他利益團體不承認這段歷史,我們就能拿出鐵的事實。”
龍陵縣政府認爲,董家的繼承糾紛與縣政府沒有直接的法律關係。據《合同法》規定,具有救災、扶貧等社會公益、道德義務性質的贈予合同或者經過公證的贈予合同不得撤銷。
一名負責人表示,董家是一個很大的家族,如果真要算下來,董淑靜能繼承的份額是很小一部分。剛捐獻時她不提出異議,現在來爭,一是因爲房價上漲,現在龍陵的房價比保山市和芒市的都高,均價達到2000元每平方米。二是因爲政府重建後,房屋價值提高了。“當時都要倒了,沒有人願意去住。”目前,董家的產權官司已在龍陵縣法院兩次開庭,法院尚未作出判決。
|
|
修復前的董家大院破敗不堪。資料圖片 |
慰安所
日軍從龍陵敗退時,這裏的慰安婦全部被日軍槍殺或被投井、強迫服毒自殺。
龍陵最大的慰安所
大雨瓢潑,沖刷着董家大院天井裏一根粗壯的“恥辱柱”。柱上印有東條英機、岡崎清三郎等日本戰犯的名字,並用鐵絲緊緊捆綁。“這是揭示日本軍國主義在滇西犯下的反人道罪行,讓子孫後代不忘國恥。”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
大院門口,掛着十幾個慰安婦的“藝名”。當地的一些老人回憶,被日軍侵佔期間,董家大院住着二三十名慰安婦。日本兵進大院前,手裏拿着牌子,在門口排着隊,“有時隊伍一直排到龍陵大街上,大概有200米長。”
1942年,日軍佔領龍陵不久,四處搜尋“花姑娘”,糟蹋婦女。當着丈夫的面強姦其妻子,當着父母的面強姦其女兒,當着子女的面強姦他們的母親……上至80歲的老人,下至七歲的幼女,都未能倖免。她們中的一部分被押到慰安所去長期供日軍發泄獸慾。(據中共雲南省委黨史研究室作出的《雲南省有關滇西慰安婦的報告》)
董家大院成了當時龍陵城最大的慰安所,還是滇西日軍“慰安婦”的集訓地。慰安所由一個叫阿雲婆的日本女人管理,並配備一個名叫森山大實的軍醫,專門負責對“慰安婦”定期進行身體檢查。
院裏還懸掛着當年的《慰安所規定》:本所限陸軍軍人及軍聘人員入場,入場者應持有慰安所出入許可證;入場者須登記並支付費用,下士、士官2日元,軍官5日元,時間爲30分鐘;室內禁止飲酒;不使用避孕套禁止與慰安婦接觸……
慰安婦斑斑血淚
宅子有兩層,二樓即爲“日軍慰安婦制度罪行展覽館”。目前,大院修繕重建工作已經完成,等待最後的驗收結束後,就可以開館。館內,陳列着印有日文的小刀、錢夾、茶具,慰安婦使用過的木梳、裝化妝品的托盤、銅製脂粉盒等。這些物件,大部分是縣文管所維修老宅時,意外發掘的。
“慰安婦的生活豬狗不如,常常吃不飽,穿不暖,每天要供十幾個、二三十個日本官兵泄慾。”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她們被摧殘得不似人樣,常常被輪姦後再被殺害。據當地老人講述,有兩名從緬甸逃難到龍陵的僑民被誘騙到董家溝慰安所充當慰安婦,她們誓死反抗,被阿雲婆捆綁起來,她倆一個叫阿木納,一個叫羅飛雪。阿雲婆告訴日軍士兵,這兩個女人屬於贈予品,不用花錢買票,可隨心享用,於是這兩個可憐的女人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裏,被10名喝醉酒的士兵殘暴地實施多次輪姦,致使兩人昏倒,任由擺佈。後來,醉酒的日本兵開始對她倆進行毒打,並用各種硬器塞戳她倆的下身,最後有兩個日本兵用兩截竹筒插進她倆的下身後,用開水從竹筒中倒下去……第二天,慰安婦們早上起牀到井中打水洗臉時,發現了兩具慘不忍睹的屍體,被嚇得怪叫。
日軍還在董家溝慰安所對慰安婦進行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展覽館資料記載,一次,軍醫森山大實發現有5名慰安婦患有梅毒和不明病毒,竟決定對她們進行人體實驗,用來研究疫苗。他將龍陵縣城的閻某抓到慰安所,強迫他與患病的5名慰安婦發生性關係。第二天,閻某下身奇癢無比,日軍又把閻的妻子趙秀娥抓到慰安所與其發生性關係,之後他們夫妻都感到下身不適,並開始流淌黃水,森山大實分別從他倆身上提取了分泌物。3天后,夫婦兩人與取樣的森山大實發生廝打,被雙雙刺死,肉被廚師剁碎了喂狼狗。森山大實認爲自己的人體試驗還沒有成功,決定用狼狗繼續做實驗。他竟強迫患病慰安婦與狼狗進行性交。5天后,狼狗染了病毒,下身開始潰爛,森山大實從狼狗身上提取了樣品,研究疫苗……供做疫苗實驗的5名婦女,都是從芒市抓來的傣族姑娘。
1944年9月,松山、騰衝相繼收復,11月龍陵光復。日軍從龍陵敗退時,這裏的慰安婦全部被日軍槍殺或被投井、強迫服毒自殺。據不完全統計,在二戰期間,日軍在中國設立的慰安所遍佈20多個省市,至少有20萬中國婦女被強迫成爲日軍慰安婦。中國成爲日軍慰安婦制度最大的受害國。(據中共雲南省委黨史研究室作出的《雲南省有關滇西慰安婦的報告》)據蘇智良等專家的調查,戰後,一部分“慰安婦”成爲倖存者,但是她們依然揹着“軍妓”的黑鍋擡不起頭,隱姓埋名,有的在寂寞孤獨中死去……
罪證
儘管我國受害婦女和民間有識之士一直爲討回公道而不懈鬥爭,但日本政界至今還有人否認慰安婦制度的存在。
艱難追訴
董家溝慰安婦制度罪行展覽館單獨開闢出一塊來,叫作“艱難的追訴”。館內陳列文字載:“我們鄭重提醒日本政府:勇敢正視歷史,真誠賠禮道歉,還受害者尊嚴,妥善經濟賠償。”
由於受害者“不堪啓齒、不堪回首”的心理及日本政府刻意隱瞞歷史真相等因素的制約,揭露日軍“慰安婦”制度罪行、起訴相關責任人、獲得賠禮道歉和賠償的行動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才啓動。
儘管我國受害婦女和民間有識之士一直爲討回公道而不懈鬥爭,但日本政界至今還有人否認慰安婦制度的存在。日本政府仍拒絕爲日軍建立慰安婦制度和經營慰安所的行爲承擔法律責任,日本政府認爲,戰後締結的交戰國雙邊條約已經解決,慰安婦個人無權得到賠償。(據古月著《慰安婦何時能得安慰》)
“目前對日索賠,主要還是靠民間推動。”龍陵縣委宣傳部一名負責人說。國內研究慰安婦問題第一人、歷史學家蘇智良教授用了8年時間,尋找慰安婦受害者,調查了50多人,走了十幾個省市自治區。經過努力,受害婦女山西的萬愛花第一個在日本開口控訴日軍的罪行。這期間,他花掉積蓄數萬元。在蘇智良調查了兩三年後,他已感力不從心,遍及22個省市自治區的慰安婦,靠他一人和家庭挖掘,顯得勢單力薄。1999年3月15日, “中國慰安婦研究中心”成立。蘇智良聘請了60位調查員。該中心沒經費來源,很多時候,是蘇智良及幾位專家自己貼錢。隨後,他向所在的上海師範大學申請了一個地下室,建成中國第一個慰安婦制度罪行(資料)展覽館。
蘇智良表示,中國慰安婦倖存者主要集中在黑龍江、山西及海南等地,蘇滬、湘鄂、冀魯豫等地區也有分佈,目前尚無政策性措施或體系來保護這些倖存者。中國慰安婦研究中心從2000年對倖存者進行捐助,標準爲每人每月二百元人民幣,但杯水車薪。
“有點遺憾”
2003年,80餘歲的倖存慰安婦樸永心老人來到董家溝慰安所進行指認。她在滇西被日軍拍下的裸體照片成了日本政府面對慰安婦問題時唯一不敢否認的事實。而此前,她先到了南京市白下區利濟巷2號指認,那是她悲慘命運的開始,也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的慰安所遺址。
然而,剛剛得到指認不久的遺址,卻慘遭拆遷的命運。在媒體、有識之士的呼籲下,拆遷行爲總算暫停,但目前該遺址已人去樓空、成爲危房。“拆遷公司不敢馬上拆,現在就是拖着。”看到這個揭露日軍重要罪行的慰安所就要被毀掉,蘇智良說,“很痛心。”
今年6月,滇緬抗戰史專家戈叔亞在《“董家溝慰安所”的新發現》一文中寫道:“就是在人們痛心疾首眼看着揭露日軍最可恥最卑鄙的罪行的”慰安所“要被我們自己毀掉的時刻,祖國邊疆一隅的龍陵縣普通老百姓卻把這幢建築無償地捐獻出來,而當地政府明智果斷地通過決議確定爲文物保護單位,並撥款保護和修繕。”
近日,聽到董家大院因爲產權糾紛扯上官司,捐贈者反目上公堂的消息,他感慨:“如果他們瞭解這所展覽館對民族的意義,也許就不會那樣做了。”蘇智良也說:“有點遺憾”,各人的價值立場不一樣,他希望問題能儘快得到解決。
老人遺願
慰安所展覽館特別“講述”了李連春老人的故事。她是滇西唯一站出來爲自己討清白的慰安婦。李連春是龍陵臘勐白泥塘人,日軍佔領她的家鄉後,她在割、賣馬草的途中,多次被日軍強姦。出嫁後因失過身被丈夫家看不起而出逃,途中被日軍抓到臘勐慰安所當了慰安婦。被蹂躪一年後,在慰安所打工的同胞幫助下,她才逃出虎口。
幾年前,她勇敢站出來,公開自己曾經遭遇的苦難,指認日軍的罪行。不識字的她說:“我很窮很窮,我一生什麼都沒有。我最寶貴的是我的身子和清白,但是卻被鬼子奪去了。我要到日本去,不是要錢,不是要名譽,我要的是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我的清白。”因爲種種原因,她沒有成行日本,而在2004年1月10日,懷着莫大的遺憾去世了。
“我們不會放棄,我們會想方設法幫母親完成遺願。”李連春的女兒高玉蘭對記者說,感謝政府修建慰安婦制度罪行展覽館,保存母親被迫害的證據。“這是國家的災難,我們希望得到民間團體的幫助,繼續對日追訴,更希望國家出面,幫我們討回公道。”她說。
正史
“活着的見證者越來越少了,通過展館,告之世界,警示後人。”
野史“登堂入室”
“中央撥款200萬修建展覽館,這是一個信號,慰安婦制度罪行研究和追訴已經引起中央的重視,不再是民間的小打小鬧。”日軍慰安婦史實專家、曾任保山市隆陽區史志委主任的沙必璐說,90年代初,政府、民間基本都不清楚慰安婦制,現在它已“登堂入室”成爲“正史”,而不再是“野史”。“這麼重要的意義,也許出來打官司的幾名董家人還不明白。”她感嘆:“這反映出,我們的國民精神教育還很不到位。”
蘇智良教授告訴記者,類似董家溝慰安所罪行展覽館這樣的展覽館,將不會是孤例。此前,中宣部專門開過會,要在全國建一南一北兩個慰安所罪行展覽館,一個在雲南龍陵,一個在黑龍江。“活着的見證者越來越少了,通過展館,告之世界,警示後人。”他說,“在這樣的重大歷史真相探尋上,在對歷史文物、資料的保護上,政府不應該缺位。相對朝鮮、韓國以及東南亞國家,儘管我們做得晚,但也是越來越重視了。”
龍陵縣委宣傳部一名負責人說,無償捐贈抗戰遺址的情況很多,比如李鑫故居,這位革命先烈的後人把家捐給政府做幼兒園,政府專門開闢出一塊地,做紀念館。“那也是個大家族,也沒說因爲捐贈出現利益扯皮。”她表示,日軍對國人的迫害,龍陵縣是個重災區,如今爭取了國家的支持來修建這個日軍罪行展覽館,“我個人認爲,說明國家對這段歷史是確認的,對中國遠征軍在戰爭中作出的犧牲是認可的,對日軍犯下的罪行是嚴厲譴責的,這是國家的態度。”
老宅價值
學者們也許不知道,董家後人董淑靜等不是因爲不明白慰安婦展覽館的意義才主張產權,恰恰相反,他們很清楚這個意義,只是換了一個詞,稱之爲“價值”。
董淑靜的丈夫黃煒告訴記者,董家大院的慰安所經歷,目前被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在全世界都有名。“它具有相當高的歷史價值和文物價值,將來更是會升值的!也許到達幾百萬、上千萬,相當於整個龍陵縣幾年的財政收入。”以前,他們家族就想過要如何來保護開發老宅的“歷史文物價值”。但因爲一個家族的力量太小,而且人員分散在世界各地,無力擔此重任。
“現在被捐給了政府,由政府開發,也是好事。”他說他還向縣政府建議,打造抗戰文化旅遊鏈條,形成一條全新的旅遊線路。“慰安所的旅遊價值不可估量。我們只是希望政府要尊重我們的那小部分私權,以誠懇的態度和我們協商。”
龍陵縣委宣傳部相關負責人表示,董家溝雖然納入抗戰文化旅遊,但不是可收費旅遊項目,包括抗戰廣場和抗戰博物館,可以作爲一個景點,但絕不會收門票,“沒有任何的商業性質在裏面。”
近兩年,隨着《我的團長我的團》和《滇西1944》等影視劇的熱播,滇西抗戰旅遊也熱起來,遊客蜂擁而至。“但龍陵似乎還沒有準備好”,沙必璐說,“像松山大埡口遺址,10桌以上的接待能力都沒有。”
爲儘快進行保護開發利用,2009年下半年,龍陵縣委、縣人民政府決定對抗戰遺址進行保護利用規劃。松山戰役遺址、董家溝日軍慰安所舊址、惠通橋遺址、龍陵城區駐龍日軍司令部舊址、駐龍日軍軍政班本部舊址等都規劃在其中。目前,龍陵縣城建局正在籌劃建一個旅遊小鎮,有人提議在大埡口村設計一條街道、打造旅遊小鎮、建松山抗戰紀念館。這些景點將與騰衝國殤墓園、抗戰博物館聯動起來,共同打造抗戰文化品牌。
“保護慰安所罪行遺址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地方政府發展旅遊經濟、保障公民的私有權利,三者是完全可以統一起來的”,蘇智良說,“讓人欣慰的是,日軍在滇西犯下的種種罪行,遠征軍的抗戰功績,慰安婦血淚斑斑的悲慘遭遇,這些歷史正被人們一點點認知和重視。”